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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百德專欄:奧利奧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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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代的瓶架和2014年的手繪救護指示牌(約翰百德藏品、圖片由作者提供)

在黃竹坑先後開設藝廊和辦公室十二年後,我決定搬離這區。我的大掃除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我有點儲物狂心態,所以清理舊物絕非小工程。這樣說也許不完全正確,因為我沒有把所有可以觸及的東西都收起來。但是,我會記錄那些自己看過、籌辦過或參與過的活動,也會收起自己寫過文章的點點滴滴。我想,這可以算是一個沒有嚴謹整理過的儲存庫,就那樣疊起來放在書架上和收在箱子裏;是我近期工作生涯的概要。裏面全都是實體物件,主要是紙張:場刊、小冊子、報章、邀請卡、在街上搜來的指示牌和瑣碎物品,還有數之不盡的藏書。這些物件堆積如山,令人頭痛。我和很多香港人一樣有着儲存空間嚴重不足的問題。

諷刺的是,雖然數碼形態帶來很多方便,但我的舊電郵和Facebook Messenger對話卻更難歸檔封存。我沒有信心它們將可以抵受未來的技術「提升」。我有很多1990年代的電郵,收藏在我的Eudora(早年流行的電郵軟件)郵箱裏,它們早已在更好的科技和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軟件中湮沒。到了今天,我們可以把東西收藏在「雲」中,還在曾經嚴格限制儲存大小的主機伺服器上享有無限制儲存空間。然而,這些無上限的儲存空間也有其局限性:我可不需要儲起自己所有網上留言──連我自己都不會對「嗯 」、「噢」這些電子感嘆詞有興趣!我堅信只消一次停電或在未來網上出現襲擊時,這些東西都會全被刪除掉。諷刺的是如果實體紙本紀錄能抵受潮濕、火災和蟲害,在遙遠的未來中,可能有較大機會留存下去。

我在箱子之間找到不少寶藏。例如在香港百貨公司大減價時購入的法國乾瓶用架子(見圖),它應該是1920年代的產物,類似法國藝術家杜象(Marcel Duchamp)《瓶架》作品中的主體。杜象在1914年把瓶架形容為藝術品,並稱其為「現成品」藝術,即富藝術氣息的普通製成品。杜象是首位想出這種革命性、概念性意念的藝術家,理念與當時其他超現實藝術家的荒謬主義意念不謀而合,而且延伸了他們的想法,為視覺創意開創了更多可能性。我那個小小瓶架令我想起藝術史上那個關鍵時刻。

我在辦公室找到的,還有一袋手寫指示牌和單張,是我於2014年雨傘運動最後一天收集而來。其中一件是一個簡單硬卡紙指示牌,上面畫了一個紅色十字(見圖)。物件性格鮮明:救護指示牌當時放在佔領範圍內其中一個帳幕上,為所有需要醫療護理人士提供義務協助。它令我們想起那些充滿友愛、希望,然後變成錯失樂觀主義的日子。近日接連出現的雨傘運動抗議人士檢控、撤銷立法會議員資格,還有政府和內地強力譴責關於港獨的任何觀點,已把那些聯想與心情逐漸淹沒。

翻到救護指示牌背面,你可看到它本來是簡陋的奧利奧(Oreo)餅乾包裝盒子。把盒子畫成指示牌的小孩,想必先把餅乾吃掉!我們的建制會害怕這些吃餅乾的前抗議人士嗎?香港應該如何走下去,才可修補那些在2014年打破的圍籬?林鄭月娥最近出席了民主黨的晚宴;她的政府可以繼續釋出善意,邀請幾位前抗議人士一同喝下午餐,分享大家都應該喜愛的東西:吃餅乾的樂趣。 

(本欄目隔周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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