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的獎項,不止掀起文學界的討論,當文學性置身於音樂之中,對本來已有各種殿堂級音樂獎項的音樂界,可有啟示?黃志淙認為,這種肯定,正是從Bob Dylan特立獨行的音樂之路,給音樂人重新思考音樂精神的機會。
He’ s everywhere
「音樂人的身份拿文學獎,在這個不少人認為音樂發展某程度上走進了死胡同的時刻,或者提醒了大眾重新正視音樂內容的意義。」Bob Dylan在異議聲中一路走來,依然故我,以音樂探索自身與社會的意義。
黃志淙相信,正是這種態度,Bob Dylan把音樂帶進更深遠的世界。「DJ之間也經常以詩人歌手介紹不同的唱作人,可能是DavidBowie、Paul Simon、Leonard Cohen,甚至Björk,他們的作品都充滿詩意,甚至他們的作品普及性更大,聲音與韻律都廣受歡迎。
但就文字結構,與時代的呼應高度而言,人們卻因此而甚至不介意Bob Dylan的crackedvoice。」這種對音樂內涵的重視,影響了許多往後重要的音樂人,甚至The Beatles到美國巡演,都渴望見到他們的偶像Bob Dylan。Bob Dylan獲獎的爭議,這並非第一次。在音樂上,他1964年的《The Times They AreA-changin》在嬉皮士的輕巧反戰歌曲之外,把議會、參議員等社會元素放進歌詞,結果同時受到民歌歌迷、嬉皮士與文學人的愛戴。然而到了1965年, 他在Newport Folk Festival上,插上電結他演奏,被指背叛民謠與木結他,事件甚至被定名為“Electric Dylan controversy”,但這種folk rock結合,最終被後世所認同。「他甚至否認《Blowin’ In The Wind》與任何社會運動有關,他一直做的只是書寫自己想寫的東西。身為創作者,他站在作品寫出來、就屬於大家的立場,而從來不在意別人的評價。」
抗爭小叙事
即使Bob Dylan自身否定了作品為社會運動而寫,事實上始終無法否認其作品對社會的關懷。同為唱作歌手的Serrini在反國教時寫過《給睡了的人》,在抗爭者之間流傳。她認為,愈是書寫政治,愈應從個人出發。「要是內容太宏大,只會令人覺得不需要自己的力量,亦不會覺得自己做得到。」
她喜歡Bob Dylan的作品《Girl from the North Country》,即使書寫的只是一個地方的小故事,卻從中見證社會的不公義。「BobDylan作品的力量在於,不只有正能量,而是道出各種焦慮,誠懇地承認自己看見的問題,並非無根的吶喊。」Serrini的香港大學博士論文題目是關於香港音樂中的抗爭或政治題材,然而她發現更有趣的未必是正式抗爭歌曲,反而是具社會意味的音樂。Bob Dylan拒絕被定型為社運歌手,亦引證他相信音樂的意涵不僅限於此。
俯視眾生的視覺
本地獨立樂隊my little airport不是沒有寫過抗爭曲目,但對阿P而言,今天充斥抗爭意識的香港好像更令人難以音樂或藝術做什麼。Bob Dylan的音樂對他而言,更像浮世繪,在《Desolation Row》十一分鐘歌詞中,「像一隻在飛的小鳥,看見什麼就寫什麼,其中有輕微的憐憫。」七十年代,Bob Dylan早已否定了抗爭民謠歌手的身份,他仍然為一位坐了近十年謀殺案冤獄的黑人拳手RubinCarter,寫下《Hurricane》,「Bob Dylan看過他的自傳,去監獄探望他。八分鐘的作品,寫下了冤案發生的經過。每次聽心情都好激動。」本來不為人知的事件,被BobDylan寫出來後,甚至有人拍成電影。對阿P而言,以這種方式由音樂帶出社會議題,也是一種超越音樂本身表現 。
後記:永遠顛覆的詩人
Bob Dylan永遠拒絕成為一種符號,甚至反叛別人為他定義的反叛形像。截稿為止,Bob Dylan仍在繼續巡演中,卻拒絕回應是否領取諾貝爾文學獎。在廖偉棠眼中,Bob Dylan是在貫徹「無論你是否喜歡我,你都在誤讀我」的態度。猶如他在1965年演出,大家期待他的抗爭民謠時,他卻插上電結他在一片噓聲中演出。像在1967年紀錄片《Don’t Look Back》中,與《Time》雜誌記者爭論他要表達的是什麼時說:「我不需要給你理由或告訴你,我寫的東西有什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