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查2009年最早的Google街景地圖，九龍城獅子石道、侯王道及紅磡寶其利街共有廿二間樓梯舖，到今日只剩下五間仍然營業。」建築測量師梁安琪（Angel）兩年前修讀香港大學的建築文物保護課程碩士，上個月以樓梯舖作為畢業論文題目。她兒時在九龍城區唸小學，上學總會路經不少樓梯舖，沒想到去年落區時，才發現很多已因重建清拆。為了理解這類店舖與建築的關係，她花了半年時間跟這三條街僅餘店舖訪問，研究這富有特色的店舖是否注定要消失？
活化石 上一代營生面貎
不少舊區都有樓梯舖，但Angel選擇九龍城，除了因為童年回憶和這區保留較多傳統手藝樓梯舖，也因為此區重建速度最快，「啟德機場搬走，樓宇高度限制放寬，市區重建局有十七個社區重建項目在此區；加上沙中線，很多樓梯舖變成地盤都是近幾年的事，有些則已被收購。九龍城兩條街就有十五間店消失，當中六間因為重建，兩間是接到屋宇署命令要拆掉，一間因為缺乏生意，一間業主健康問題不再做，其他五間則查不到原因。」
獅子石道、侯王道及寶其利街三條街內，僅餘的五間樓梯舖分別是改衣、玉器、鐘錶、手工麻雀和眼鏡店，她認為樓梯底舖解釋了六、七十年代的經營模式，「店主好多時都是國內逃至香港，要維生就要憑一門手藝，在這細小的空間養活一家人。他們甚至把店作為家，例如寶其利街的金發麻雀，老闆以前一家六口都住在這麼小的空間，現在根本想像不到，連閣樓都能睡。」
很多樓梯舖都是傳統手藝為主，例如獅子石道的榮麗時裝，店主曾生專造女裝，無論是長衫還是西服也難不倒他，「以前無人改衣，個個找我都是造衫！九龍城以前有六、七間造衫的，不過現在只剩下我和街市內的一家了。」曾生說。
Angel自言曾以為香港已無人造衫，但每次到訪都見到他在忙，甚至有客人一次過訂造十件衫，無論是外國客、大陸客，還是搬離九龍城的客人也會專登回來找他。驟眼看，店內放置一張裁牀、一部衣車，店面還有一個玻璃櫥窗，還有空間試衫嗎？原來只要把布拉起，店主走出樓梯，就有空間試衫。櫥窗掛有兩件花布衣裳，其中一件長衫是以前曾先生造給太太的，只是後來不再合身，便掛在櫥櫃作生招牌。樓梯舖店主總有其經營智慧，有次Angel午後來訪，見到櫥窗外被一條長長百家布覆蓋，以防店子太熱，用來遮蔭。
文化保育 口惠而實不至
近年屋宇署頻頻向樓梯舖發清拆令，其中一家是連周潤發也經常幫襯的九龍城利成鐘錶，清拆理由是阻塞走火道通。Angel本打算訪問利成鐘錶，眼見去年12月它仍在經營，可是今年起店子便沒再開店，相信已結業，「當它真的違法，政府拍攝旅遊宣傳片時，又拍到它，即是樓梯舖的確是宣傳香港的賣點，但政府稱聲重視文化保育同時又沒有紀錄？我只能從報紙雜誌訪問找到樓梯舖的資料。」Angel悻悻然道。
樓梯舖仍保留了不少傳統行業，例如獲列入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手雕麻雀，然而若樓梯舖要被取締，這些老師傅該何去何從？「香港政府常說推動保育，重視歷史建築，這些可以代表香港傳統的店是否可以保留？先不談店舖是否能保留，傳統手藝有沒有人傳承？好似得班師傅去思考怎樣傳承，被列入非遺後，政府有沒有任何跟進，我暫時看不到。」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