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紙卷上,描上是簡單的黑白地圖。
圖上,鐘樓旁,是個大院子,樓高兩層是主樓,四邊有平房。院子後面,滿是椰林樹影婆娑,熱熾熾的陽光,把一顆愛神愛人的小小教育種子,灑落馬六甲豐腴的土壤裏,牢牢扎根萌芽,茁壯成長……
這,便開展一個二百年的非凡教育故事。
作為全港創校歷史最為悠久的學校―英華書院(Ying Wa College)。二百個年頭,歲月荏苒,歷盡烽火飛花,從昔日南洋小校舍,遷至東方之珠大都會,仍莫失莫忘從前創校信念,不但將陣陣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的知識澆灌每一代孩子,並將對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精神不斷承傳下去……
願這些堂堂男子在未來仍領着神愛,走進人羣,繼續善行!
人不輕狂枉少年
雪白明亮的迴廊裏,微風笑迎,一陣從遠漸近沙沙的腳步聲和喧鬧聲。從前五個活力大男孩,今天已在社會上各領風騷。高高的歐陽伯權、眉梢總是彎彎笑着的劉小康、架上粗粗灰框眼鏡的王建明、說話鏗鏘有致的徐俊文(徐緣),還有跟英華書院結下半生緣的現任校長鄭鈞傑。他們無論跑得多遠多忙,因着別上「英華仔」之名,甘心也樂意再披上這件白襯衫,緊繫一條綠白相間,代表「英華仔」的領帶。
從前,五人曾在九龍塘牛津道的前校舍就讀至畢業,今天重臨換了深水埗新校舍的母校,對這個敞大簇新的校園,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但仍無阻這羣壯年男士的兄弟情。你一言、我一句,便是盛載他們的生命養分。難怪縱使畢業於不同年代,也是首次見面,握過手便是兄弟,大家談得滔滔,而難得正值母校二百載好時光,在校園昂首漫步,不約而同便想起校歌的首句:”Home of our youth”,從前課室成了這五個青年的家,快樂回憶更如泉湧。有時男生說舊事,展現得眉飛色舞,應不遜女生談閨密事,一樣暢快甘之如飴,特別是男生說着少年輕狂搗蛋事。
就連老練穩重、蓄着銀白短髮的現任嶺南大學校董會主席,畢業於1970年的大師兄歐陽伯權,也忍不住說:「不調皮如何做男生?」同時在弼街及牛津道校舍就讀的他,罕罕談起他那個年代的「威水事」。他說班上的男生會在老師走進課室前,把粉筆的粉末悄然塗上桌邊,每當老師一挨在桌子邊授課就會遭殃。幾個男生還會特意笑問:「老師為何你的衣服會這樣子?」校長得悉就把他們嚴加訓斥並查問誰是「真兇」,他們情願全班留堂,也不把同學供出,歐陽伯權至今仍對當年同學間的團結引以為傲。的確,哪個少年不輕狂呢?再說從前,依然引得眾君相視哄堂大笑。或許,調皮搗蛋也是男孩成長不可或缺的養分。
歐陽伯權的粉筆事笑未停,畢業於1995年的建築師王建明早搶白說起當年知道老師要請他們飲茶,為了作弄老師,他與同學們故意一口氣點了數十籠燒賣,送來時竟能放滿三大枱。不過,敢於作弄老師的背後,也皆因跟老師關係密切。他還是鄭鈞傑校長首批學生,猶記得他在數學高考的前一個晚上9時多,還致電鄭校長請教有關數學問題。王建明笑言:「我現在都不是叫他校長,習慣叫他鄭sir。」其實同樣畢業於英華書院的鄭校長,較王建明只是年長五歲。鄭校長更反問:「你踢A grade足球時是我帶隊的,我還請你們喝汽水,你還記得嗎?」鄭校長跟學校淵源甚深,自1983年入學後,除了讀大學及教育學院的五年,就再沒有離開過學校。他中六時在數學隊訓練的中一師弟,在他五年後以實習身份回到校園時,輾轉變成了他的學生,「他們還能叫出我中六時的花名呢!」鄭校長說在學期間很能體驗校歌所說的「青年之家」,故很想透過教職延續校園生活。
也許,因着這熱血的青年之家,讓他們能自由踏實地成長,並孕育出英華男孩那份莫名的謙遜質樸,顧己及人的精神,難怪他們離校時,仍是那麼的愛回家。
簡樸耐磨的「屋邨仔」
筆者本只在旁細聽,看着聽着羣雄談論在校往事,也不禁心神嚮往他們學校的自由風。而五位校友中屬最年輕的徐緣,向來點子多多,年輕有為的他,已是營銷顧問公司行政總裁,他較王建明晚一屆畢業,他說最珍視「英華仔」的樸實無華。「跟其他名校相比,我那年代的『英華仔』比較樸實,很多窮家子弟,我們不少都是在屋邨成長。」大師兄歐陽伯權也很認同,指他們當年是平民中學,大家的家境不是很富裕。徐緣續說:「我們的黑皮鞋都會穿到變灰,在校的膳食又不算很好,課室還常常滿溢着男生打完籃球的汗臭味呢!」學校雖是師資出眾,但他們沒有特別的優待禮遇,故訓練出他們不拘小節的豪爽氣度。徐緣指,這提升了他工作時的適應力。猶記得他初出茅廬,要到貴州出差,那裏沒有很好的膳食、擠滿人的火車充斥着叫人難聞的惡臭味,但從前在校訓練而來的忍耐和適應力,有助他順利走過工作所遇到的每個關卡。
的確,人生風浪總有時,能在年少時作好準備,人生已是成功了一半。說成長舊事,總叫人回味千百度,而五子當中,多是聆聽者角色的著名設計師劉小康,笑瞇瞇的目光中,不時閃出靈敏巧思的光芒。同樣成長在屋邨、畢業於1976年的他,與歐陽伯權都很認同當年艾禮士(Terence Iles)校長所領導的全人教育,讓清貧學生有更多機會接觸體育與音樂。劉小康指全人教育對學生有莫大裨益,「六、七十年代大家都不太富裕,但學校依然要求學生每人學一種樂器。我當時選了二胡,教授的陳自更新老師音樂水平十分高,他拉二胡可以拉到小提琴似的。音樂開拓我的文化觸角與視野,讓我對古典文化也有理解。」他直言這段經歷對從事設計很重要,因創作時不能只單方向專注繪圖,多方向對文化的理解才能做出有內涵的設計。
歐陽伯權又說在艾禮士校長上任前,學生主要都只專注學業,但在校長革新下,他們須更多參與校外活動,從而令他對社會有更深的認識,再不只限活在溫室的校園裏。他說在學時十分活躍,長得高大健碩的他,更是籃球校隊不二之選,他又參加田徑及朗誦,簡直文武俱備。「當時只要校長叫我們做就做,我們出來社會工作後,就了解到校長的用心良苦。課室以外的教育,讓我們更明白人情世故,學懂尊重別人。」這,正好實實在在的透過教育,彰顯了《聖經》上的教誨,人要愛人如己,這是應當稱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