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師堅守校園,也有老師被迫離開。去或留,原不是一個人的意志可以決定。只是,離開了的,並不一定消失。「學生有問題仍可以找我。」
漫畫內,老師向同學揮手作別,他還在黑板上留下一句粉筆字:同學們再見了。
畫中的老師就是黃sir,他在校內任教視藝和通識科,一天,他想到通識考試含漫畫題,要學生詮釋當中時事,去年五月起畫時事漫畫,以便作為教材幫助學生溫習,並開設臉書專頁「vawongsir」分享畫作。他坦言畫畫動機只是「為畫而畫」,他所任教的學生「探問」他是否「vawongsir」,他也一概不回應,亦不曾在校發表政見。
上街示威應留給大人做
他所畫的題材,起初有討論三隧分流和丁權問題,接着涉及反修例運動的新聞,其中一幅作品,是一個滑動手機查看新聞的畫面,顯示當時許多人每日慣常的動作。「好一段日子,經常擔心打開手機會看到自己的學生被捕,整天都在害怕他們出事。」他不會在他的作品煽動學生上街 ,因為他十分明白教師的責任和限制,「這些應留給大人去做。」
今年一月,校長突然召見他,原來有人向教育局匿名投訴,指控他於社交媒體的繪畫「不恰當」。當時校長問黃sir的漫畫專業帳戶是否他本人,為何畫相關漫畫,他馬上想到要向教協尋求法律意見。他回覆校長希望首先確定匿名信件的真確性。至上月底,他不獲校方續約,理由是「校方資金不足及其任教科目非學校發展所需」。
由於他希望協助來年應考DSE的同學完成課程,曾建議凍薪或轉半職,不果;同日,他發現校方刊登招聘廣告,聘請同等職位科目的老師。「覺得恐怖和無奈,想繼續教書,但估計一般學校也不會請已被標籤的老師。」
黃sir熱愛畫畫,中學時期,為了修讀視藝科,從一所Band 1名校轉校到兆基書院,他說,那裏的老師讓他開闊眼界,令他想到長大後也要成為老師。他不會要求學生考試成績最好,他希望學生學懂成績以外的東西。「不管成績是否很好,也不管學生將來想做什麼,但要學懂什麼是正確的態度。」他時常跟學生說:「不一定要考第一,也不一定要入讀大學,讀art沒有人要求得到一百分。你得到的讚賞應該來自:思考的過程、做事的過程、跟人溝通的過程。這樣就會懂得禮貌、責任、對將來有計劃和有看法。」
「我又不是死去!」
學生知道他不獲續約後,傷心又不捨,有的大哭一場,有的故意走到他面前說要「瞻仰遺容」,他唯有安慰他們:「我又不是死去,你們有問題仍可找我。」
某一天,一個學生給他發了一個短訊:「黃sir支持你,我星期一上court了。」他看着手機,頓感內疚。「他只有十四歲,一定很害怕,為何我當時不在他身邊去保護他?我可以對警察說:『他是我的學生,有什麼可以問我。』」黃sir沉思了一會說:「『我的學生』,好珍貴,明年不能再教書的話,我就沒有『學生』這個term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