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媽媽在沒有你的地方很堅強。」
據四川省計生部門調查,地震中有子女死亡或傷殘的獨生子女家庭近 8,000 個。2008 年 7 月 25 日,四川省人大通過了《關於汶川特大地震中有成員傷亡家庭再生育的決定》, 允許符合條件的子女死亡傷殘家庭再生一胎。
據四川省計生部門調查,災區有再生育意願的計劃生育家庭共計 6,000 餘個。由此構成災後一個獨特現象:八成再孕媽媽年齡超過 35 歲。
截至去年 4 月底,災區有 3,000 多名接受再生育技術服務 的婦女成功懷孕,生育嬰兒 2,000 多名。
對於中國人來說,孩子就是宗教。
汶川大地震究竟奪去多少孩子的生命?目前仍不得而知。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徹骨悲痛卻歷歷在目。
三年前,地震帶走了她們的孩子, 也帶走了她們的魂。三年來,她們有的已再度懷孕,有的已經再為人母,有的則永遠都不能再做母親了……無論走向哪一條路,她們都不得不接納自己新的角色。
「他哥哥秀氣一些!」
都江堰的四月,仍是油菜花盛開的時節。在新的四季輪回中,生命繼續生長。
陽光明媚的下午,幾位媽媽帶上幼子到草地上玩耍,充滿歡聲笑語。
「花花,你好嗎?」36 歲的劉曉玲牽着兒子的手慢慢走近花叢。一歲零七個月的向建鴻突然掙脫媽媽的手,搖搖晃晃自己摸索着往花叢奔去,隨手抓下幾把油菜花,樂呵呵地又奔過來,要戴在媽媽頭上。蹲在地上的劉曉玲笑得眼睛眯起來。 她午後一下班就帶孩子出來玩了,身上還背着郵局的工作包。
「我和老公都下崗後,我才去郵局打工的,他在家帶孩子。」她懷孕七個多月仍挨家挨戶送報紙,休息兩個月後又上班了。「我現在特別怕冷!」多年前,她與丈夫都在柳河賓館上班,「新建小學後面那間!」就是這座 1984 年建成卻固若金湯的十多層賓館,目睹 1992 年建成、由原來只有兩層後加至四層的「新建小學」如積木般垮了下來,堆成了一座大墳,埋葬着數百個孩子,包括她的大兒子向鑫。
「我不敢往那條路上走了。稍一靠近就繞路。」這幾年,遇難學生家長沒人願意再經過那裏。劉曉玲告訴我,家裏一直掛着向鑫的遺照。兩夫妻在向建鴻三個月時就帶他去拜祭哥哥。「他很能認哥哥的。今年清明節掃墓時我問他:哥哥在哪裏?他很快就指出來了!」她一邊說,一邊從錢包翻出向鑫的大頭照給我看。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向鑫到 11 個月時就交給外婆帶,孩子兩歲半又上幼稚園了。「在一 起的時間真是很少的!」
「你看你看,這娃兒就耳朵有一點像他哥哥。他長得醜些,是單眼皮,他哥哥是雙眼皮的,哥哥秀氣些……」她的語氣頗為平靜。她一邊說,一邊將向建鴻抱在懷裏,親親他的臉,摸摸他的頭,道:「這娃娃『匪』(頑皮)得很呢。可能是我懷他的時候心情太差,影響了他,他很容易煩躁,沒啥耐性。」
左奇林:寶寶半歲前,不會笑
此時,另一個手抱孩子的媽媽甘文慧迎面走來。聽到孩子咯咯地笑,顯得容光煥發。「我以前很胖的,現在瘦了 20 多 斤。」她看起來十分健談。放下孩子,讓他自由地在草地上玩,目光不時追隨着。 大兒子左尚超遇難時,在新建小學上二年級。她說,很長一段時間她見不得同齡的孩子。
「大家都知道我以前一直一副哭相的。娃娃半歲以前從來不會笑的。我懷孕 的時候長子宮肌瘤,很是擔憂!」懷孕期間,丈夫陪着她去散步,經過大兒子以前打羽毛球、乒乓球的地方,兩夫婦都會情不自禁落淚。
2009 年的最後一天,她終於再生下兒子,名字叫左奇林。「生下來之後,愈看愈像,感覺是他哥哥回來了!心情就好轉了很多。」現在,甘文慧夫婦都在家裏全職帶孩子。她家開的一家洗衣店,生意很差, 只好跟親友借錢度日。「今年過年沒錢,要我父母送錢來。」
大兒子生前身體很弱,夫婦倆的薪水都不夠給每個月的醫藥費,於是承包了食堂,拼命幹活賺錢讓兒子養身。「沒戶口沒錢,條件不好才讀這所學校。身體剛養好,一下就沒了……」。
「媽媽之家」劉猛:生命的價值高於一切
一歲零四個月的賈一浩在心理諮詢師劉猛的身邊轉來轉去,喊了幾聲:「劉爸爸,劉爸爸!」跑開玩了一會兒,回來又喊幾聲:「劉爸爸,劉爸爸!」劉猛每次都認真地回應他,有時抱起來親一親。
草根 NGO「媽媽之家」的創辦人劉猛,被都江堰的孩子們喚作「劉爸爸」。
這幾年,災區的志願者多不勝數,來來去去。劉猛從 2008 年 5 月 19 日至今, 卻從未離開,被稱作「堅守災區最久的志願者」。劉猛淡淡地說:「志願者不是來做好人好事的,而是來把事情做好的。」
「媽媽之家」志願者金忠銀告訴我, 劉猛自掏腰包 20 多萬維持機構運作,還有一部分來自於朋友資助和個別基金會的資金,好幾次到了彈盡糧絕的邊緣。比起其他公益機構,這裏的回報很難讓志願者長期駐守。金忠銀在這裏堅持了一年多, 每個月領到六百元的生活補貼。
「劉老師可三天不吃飯,但不能一天沒有藥。他除了心是好的,身體糟透了。」 金忠銀說。三年的堅守,不僅耗盡了劉猛的家財,也拖垮了他的身體。老毛病癲癇曾幾次發作。最近強直性脊柱炎、帶狀皰疹等頑疾一起夾攻。
「我看起來很強壯吧,但其實我的心比身體強壯,免疫系統比較弱。」見面那天,劉猛看起來精神還不錯,聲音平靜柔和,偶爾有幾聲咳嗽。
他最初只計劃留兩個月,碰到北京奧運會時志願者集體大撤退。他沒法轉介出手中的個案,為確保服務的延續性才留了下來。一周年的時候,喪子母親的哀痛讓他放不下;二週年的時候,再孕母親的徬徨讓他放不下。馬上,將迎來三週年。
「我就像唐僧一樣,只能一直向西了。」劉猛笑言。長期留在四川,家裏無人不支持。妻子在聖彼得堡讀博士,兩個人一年最多見一次面。「我太太常說,如果你不能幫助別人實現夢想,至少你不能阻礙別人的夢想。」
2008 年,劉的姥姥病重,他回去看望。老人家卻說:「不就是死嗎?沒有多大的事。你趕緊回四川吧。」後來,他沒有去姥姥的葬禮。清明節去掃墓,大風將紙錢吹到他身上,「好像是她跟我開玩笑。我感覺跟姥姥的交流沒有中斷。」
因為心理輔導的需要,他必須接觸大量聲討「豆腐渣工程」的遇難學生家長, 因此備受某些官員的猜疑。而一些堅持抗爭的家長怪罪他讓其他家長平和下來,停止了抗爭。震後第一年,設在都江堰城北馨居安置點的心理援助站佔了一排板房, 擁有專門的辦公室、圖書室、兒童活動室,開展活動得心應手。
然而,2009 年 8 月,突然被要求撤離板房。所有家長和志願者都知道,他的壓力大到難以承受。後來,劉猛和他的大學生志願者們搬進了都江堰城區一社區內租住。
無法逾越「被出生」的倫理問題
待生活相對穩定時,不少喪子的母親萌生了再生一個孩子的願望。從失去孩子的媽媽到再孕媽媽,她們活在強烈的角色衝突裏,喪子的哀傷與得子的欣喜的情緒波動,會對腹中的新生命造成很大影響。 2009 年 3 月,劉猛成立了「媽媽之家」, 關注二百多名喪子母親。
他用各種方式幫助準媽媽們轉移失子之痛,把媽媽們集合在一起相互支持。「我們沙發上放滿玩具熊,想坐下必須拿起一個。這些玩具正好和一個初生嬰兒差不多大。抱着這些玩具熊,可以喚起媽媽懷抱孩子的母性。 」
震後第三年,二百多名喪子母親中, 有三分之二已再生寶寶。自從這些孩子出生,劉猛很努力為他們找奶粉、找衣服、 辦遊樂卡……不僅僅因為他們生活清貧,他坦言,這彷彿是對孩子們的一種補償。
「因為我不知道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會不會幸福。」他語氣懇切,眼圈發紅。 在他看來,這批孩子的出生,都是「被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我們不得不承認,多多少少,內心有利用這個孩子來治療母親傷痛的嫌疑。 因為他們是唯一能夠讓母親心理快速康復的好方法。這也是我內心長期糾結的倫理問題,一直無法逾越。」他道出潛藏內心的痛苦。
媽媽再生育後,一連串的問題又擺在眼前:「她是否有能力去照顧小孩?孩子會不會成為遇難哥哥、姐姐的替代品?會不會從小被過分溺愛?父母如何去處理與孩子情感?」這些問題都還需要作長時間的跟進關懷。
劉猛目前的心願是可以在都江堰辦一所「親子」幼兒園,陪同這些媽媽一起面對教養孩子的問題。
無子母親
如果說再孕和再生產母親已經有了新的希望,那麼,三成左右再孕失敗或喪失再孕能力的母親則仍處焦慮中。她們有的患子宮肌瘤或是其他婦科疾病的,四處求醫求助,心急如焚。
葉紅梅喪失女兒後,雖然一直在積極調養身體,並努力的調整情緒,無奈悲傷過度,2009 年嘗試懷孕,失敗;2010 年上半年做了兩次的試管嬰兒,都失敗。但正當她準備放棄轉而助養孩子的時候,卻又喜出望外懷上了。很折磨人,但是最終會笑着流淚。
不是所有媽媽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有的媽媽經歷過一到兩次流產。二次失子之痛,痛上加痛。「失去孩子母親的哀傷, 是世界上最刻骨深痛、最難以療愈的哀傷。不僅是對災區,對整個人類來說亦是如此。」劉猛總結道。 他說,人與人的差別太大了,有的喪子母親已開始「角色認同」和「重建生活」, 有的則度過了「穩定情緒」階段,仍處於 「消除症狀」的階段。因此,任何心理援助的階段都無法用確切的時間來衡量。他警告:震後三周年是一個重要節點,對於心靈還未康復的人,他們會感覺被拋棄。
他指出,此階段最應該關注喪子母親中的一類羣體──「無子母親」。從成為 「孩子的母親」、到變成「喪子母親」,慢慢過渡到「再孕母親」,最後成了不可能再生育的「無子母親」。而「無子母親」的角色認同是最困難的。
「無子,怎麼算是母親呢?這是多麼殘酷。」他在第一次想到這個名詞的時候, 淚流滿面。「對逝者最大的尊重是沈默, 而不是喧囂。」他說,512 周年紀念日的時候,見到現場那麼多沸沸揚揚的旁觀者, 那麼多攝影機、攝像機晃動,他感到難過。去年他發起默行者的活動,志願者們一起走了 5.12 公里。
今年 512,他心裏最想說的話是:「生命的價值高於一切!」這是整個中國社會所欠缺的。
49 歲爸爸 25 歲哥哥
穿行在一排排藍頂白牆低矮的板房之間,褪色的春聯,髒臭的公廁和生銹的水龍頭令這裏多了幾許泛黃的色調。倒是撞見有人在自家門口自製木家俬為以後安置房的新家張羅,才又增添了幾許生機。問起韓乾武,幾乎街知巷聞。街坊會很快熱情地問:「你是他家哪裏來的乾女兒?」 大家都知道韓家在全國各地有不少「乾女兒」。這是記者和韓家第三次見面了,之前分別在 2008 年及地震二週年。雖然他們家依然住板房,這一家子每個人的臉上笑 容都比以往更燦爛了。「這都是因為我們寶寶。」韓乾武和老婆何昌會異口同聲地說。 幼子韓子傲誕生,讓這對曾瀕臨崩潰的父母重新綻放笑顏。
這夜晚飯後,韓乾武夫婦一起幫子傲洗澡。小傢伙頭上還插着留置針,準備第二天再去醫院打吊針。大人一摘下帽子, 他的小手就要往頭上抓。在旁「監督」的 哥哥吼了聲:「別動!」還舉起手來示意要拍弟弟的小手。此時韓乾武立即攔住哥哥的手,「嗨,莫嚇他!」小精靈側着腦袋看着大人,得意地笑起來,媽媽也笑得樂呵呵。「弟弟比哥哥好帶,他哥哥可是哭了整整一百天呢!」所有人都笑了。
「弟弟最近不要我,不讓我抱。但家裏總要有個人對他兇一點,不然長大沒法管他了。」二十五歲的羌族小子韓豪更像一個嚴父。「我爸媽都十七、八年沒帶過孩子了。弟弟長大,以後父母也老了,還是要我來管他。」
2009 年 3 月的一天,韓爸接到韓媽電話說「我懷孕了。」這個一向剛強的羌族漢子坐在北川漩坪鄉 1,400 米高的山頂上泣不成聲。「我妻子那時 43 歲了,是高齡產婦。我們女兒走後,她常頭疼,醫生說她再也受不得受刺激了。我很擔心大人安全,也很擔心孩子智力會不會正常、會不會健康……」2009 年 11 月 2 日,韓子傲出生了。韓爸徹夜未眠,這種中年喪女得子的複雜情緒,難以為外人道。
「寶寶就是我的生命。」韓爸一開始內心想要一個女兒。「我的女兒遇難了,我寧願死的是我。作為父親,到現在還不能讓她入土為安,實在很殘酷……」他搖搖頭,眼睛紅了。
韓家念高一的女兒韓彬傲在北川中學倒塌成廢墟瓦礫時遇難,全家猶如萬蟻噬心。在妹妹生死未卜的幾個月裏,哥哥焦慮奔走,每天舉着自製尋人牌站在北川中學門口等妹妹。灰暗的日子隨七月第一批志願者的來訪才漸漸有了生機。廈門大學教授帶着一批志願者來到擂鼓,他們的帳篷與韓家毗鄰,關心之餘還認了這對夫婦做乾爸媽。一批志願者走了,第二批又來了,一下子多了二十多個「乾女兒」。這幾年來,乾女兒結婚,韓爸韓媽總會接到邀 請,坐在父母席上。
「外面的人都這樣關注我們,我們作為北川人至少得做點啥子。」在大山環抱的北川,山上有不少災民無人問津。韓爸讓韓豪用妹妹的撫恤金買了數碼相機和一台筆記本電腦,相機記下災區的情況發到網上請求援助。2008 年 9 月 24 日的泥石流 之後,擂鼓鎮來了一批山上的災民。韓爸號召周邊同一個大隊的鄰居們每家每戶煮飯熬粥,收集泡菜酸菜,給數百災民填飽肚子。「我覺得那時候他們最需要的是一口熱飯。」他們給災民舀粥,從下午三到忙到晚上九點。此後,一家三口更投入當志願者,韓媽開辦羌繡班教人學羌繡自救,父子倆負責運送物資到各個偏僻深山。
深秋,他們要翻過五座大山才能到達堰塞湖邊上的小鎮,公路當時還癱瘓,只能從地震垮塌的山體上「爬」過去,腳下的路旁就是懸崖。「我的膽沒顫,但是腳卻不停地抖。」韓豪說,大橋在地震時垮塌, 只能滑過百姓自己搭建的溜索,下面是深而乾涸的河。韓豪和父親走了十幾個小時才到山頂投宿。也因為這一程,讓四百多個孩子有了鞋子穿,不需要在冰天雪地中露出腳趾頭。韓家在過去幾年來成為「志願者之家」和「物資中轉站」,板房裏堆滿全國各地寄來的救災物資。
最近,擂鼓鎮開始「搖號」分房,韓家如願以償抽中了二樓。一家人吃飯喝酒慶祝,吃着吃着,韓爸突然哭了起來,他想起了女兒。韓豪也沒忍住,跑回房間流淚。「我還算是運氣好的,可能是好心有好報。」韓爸說着往事,幾次就走到床邊看兒子的被子掀掉了沒有。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大山推廣當歸、柴胡等中藥培育技術, 教老百姓除雜草蟲害,經濟來源漸漸有了保障。現在,他最擔憂的就是子傲的教養問題。「孩子二十歲的時候,我都快七十歲 了,代溝會更大。到時候他哥哥也會成家,有自己的子女。也許到時候,我們的乾女兒,都可以幫忙照看一眼吧。」
「一」可以等如「一」嗎?
重新得子的喜悅到底能消融多少刻骨的傷痛?失去和得到,真的可以抵消嗎?港大行為健康教研中心總監、港大社會工作及社會行政學系教授陳麗雲,近年一直關注災區心靈重建。她曾在災後半年調查發現,都江堰某社區有55.6% 的成年災民存在明顯的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相關的症狀。而在地震中喪失子女是成年人罹患 PTSD 一個最明顯的危險因素。
研究顯示,在喪失直系親屬(父母, 配偶,子女,兄弟姐妹)的成年災民中, 有 64.1% 存在明顯的 PTSD 相關的症狀, 而在未喪親的成年災民中只有 28.7% 存在 明顯的 PTSD 相關的症狀。換句話說,在喪失直系親屬的成年災民中,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發生率是未喪親成年災民兩倍多。
陳麗雲說:「目前再生育媽媽雖然狀態好轉,其實內心並未減少哀傷,只是新生兒轉移了注意力,有了新的目標,更能忍受傷痛。而社會會習慣性地希望他們快點康復。其實因為我們內心都很難去忍受災難和痛苦。」
最後的板房
北川縣擂鼓鎮是四川震區面積最大的板房區之一,曾安置近兩萬城鎮人口以及附近村落的農民。2008 年 8 月,一萬多人在如蒸籠般的帳篷呆了三個月後搬到這 裏。這片區域原本是當地農民的房屋和田地,對土地戀戀不捨的村民入住標準化板房後仍努力想維持原有的生活,於是,板房與板房之間的零碎土地被充分利用來種 菜,隱蔽的空地被用來圈養了雞鴨。這個毫無隔音效果的集體生活,基本沒有隱私, 當地人說,但「放個屁都會有幾十人聽到」。兩年多來,賣水果的,賣雜貨的, 賣小吃的,板房網吧,板房理髮店,板房藥店、板房電信營業廳一應俱全,許多人在此舉行婚禮、甚至生兒育女。如今有一大半板房已拆,村民流向「返鄉自建房」、 廉租房或永久安置等。大批仍住板房的人神色有些茫然,他們還不知道這地震後的第四炎夏,能不能住進永久安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