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說】人間是動物的「等活地獄」？

活在香港，三天兩頭就會看到關於棄養寵物、虐打動物的新聞。放眼國際，最近印度也發生了一宗動物界悲劇。

五月下旬，在印度南部喀拉拉邦（Kerala），一頭飢餓的大象因為棲息地環境惡化，不得不走出森林覓食。兩名男子竟然主動給大象送來一個看來多汁香甜的菠蘿。大象當然不知道，糖衣下其實埋藏了炸藥。爆竹在大象嘴裏引爆，上下顎及唇舌都被炸得血肉模糊，造成骨折；灼熱的炸藥再穿過食道，毀傷胃部。大象負傷走到河流中心，將口鼻浸在冰冷河水，以紓解痛楚。但那陣劇痛令牠難以吞嚥，肺部亦出現大量積水，身體變得虛弱。救援人員牽來兩頭大象，試圖把牠引出岸邊，送往醫院救治，但牠只是巍顫顫地站立在水中央，始終不願離開。

（網絡資料圖片：STR/AFP – Getty Images）

四天後，大象宣告失血過多，在飢餓及痛苦中死亡。直到驗屍解剖時，人們才發現，死時只有十五歲的大象，原來懷有差不多兩個月大的胎兒。這宗一屍兩命的慘案，引起了全球的關注。「#KeralaElephant」、「#KeralaElephantMurder」成為了社交平台的熱門標籤，藝術家們也紛紛畫下哀傷的母象，希望喚醒人類對動物的同理心，不再以殘忍方式殺害動物。

（網絡資料圖片：twitter.com/funchershop）

人類的四宗罪

是次的殺象凶器名為「野豬爆竹」（Pig Crackers），當地農民常將炮仗或炸藥塞進水果，以嚇跑野豬及其他野生動物，避免農作物受損。人們傷害動物的方法衆多，在二〇一四年至二〇一九年間，至少有五百頭大象死於「非自然死亡」，即是因非法狩獵、電擊或毒殺而死亡。當地有國會議員及傳媒質疑一九六〇年訂立的《防止虐待動物法》條文早已過時，因為根據該法第十一條，毆打、腳踢、動物負載過重、拷打、導致動物承受不必要痛苦等行為，最高罰款不過五十盧比（約港幣五元），未能產生足夠阻嚇作用。

（網絡資料圖片）

印度人民黨國會議員拉吉夫．錢德雷瑟克道出：「可悲的現實是，印度成千上萬的動物，在各地遭受殘酷的對待，得不到應有的愛護與憐憫。」不少聞者甚至說：「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是次的受害者是大象，但因人類行為而受害的動物不計其數。對牠們來說，人間是真正的煉獄。湯文舜所著的散文繪本《人間等活》，正是描繪了這種來回往復的苦難。書名中的「等活」，乃八大地獄之一。此獄之中的受苦眾生須受盡百般苦難，再而復活受苦，刑期等同人間的一兆六千六百五十三億年，如同動物，生生世世都受盡人類折磨。

眾生平等，動物受苦，源於人類那種凌駕其他物種的慾望。書中指陳人類的四種慾望：「實驗之章」指出人類為了開發新藥物，讓白老鼠和猩猩受盡折磨，又指出英美軍為了測試武器而射殺或烙傷豬隻；「慾望之章」指出人類為了外表之欲，將兔子和豹貂剝皮拔毛，製成厚衣；「環境之章」指出人類為了發展經濟，破壞了生態環境的平衡；「傳統之章」指出人類為了愚昧的傳統，進食猴子腦及熊膽，導致無數野生動物被殘害。

當猴子挖開人腦進食……

湯文舜透過一系列的插畫和文字，將人與動物角色互換。人類浸泡在油污中過活、黑猩猩在人類身上插滿針筒、猴子挖開人腦進食、人皮被兔子徒手撕扯……

其中一張老虎肆意鞭打人類的圖畫背後，是湯文舜從事廣告製作時的親身經歷。當時要拍攝一幕老虎咆哮的場景，戲份只有幾秒鐘。領虎員預先為牠注射了一支鎮定劑，本來就比正常分量超出一倍。怎料老虎一直不太合作，領虎員便不停叱喝和揮動皮鞭，再多打兩支藥，劑量遠超牠心臟能承受的藥力。最後拍攝完成，但老虎連翻身的力氣也沒有，不住顫抖，被送回動物園作即時搶救。

老虎最終獲救，但這次拍攝令湯文舜悲從中來，不住反思，人為了幾秒鐘的畫面，竟可完全不顧動物安危。他想：如果換轉是由老虎執起鞭子，揮落在人類身上，大概人類就會體會到生而為動物的無力感。

他創作這書，正是希望透過文字和插畫，撒下小小反思的種子，讓人易地而處去思索，人類和動物的關係是否那樣理所當然。假如讀者願意關注動物議題，拒穿皮外套，以領養代替購買寵物，少吃一點牛肉，那就是對動物釋出善意的一小步，也是對人間釋出善意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