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留廣東話不是新鮮事,尤以今時今日的社會環境,大家對這種地方語言的需要更多,不論實際還是心靈這兩方面的需要。
從前,許冠傑、尹光、甚至夏金城以廣東話唱出市民大眾的心聲,除了阿Sam的貓王式Rock N’ Roll溝口語走上主流外,後兩者當時仍是處於Cult位置,尹光原版《荷里活大酒店》 中左穿右插Analog琴的「蕉蕉」聲,跟波波內容相映成趣;夏金城的《為了靚靚》、《逼巴士》、《馬小靈》,有如簡單Indiepop的輕快可愛。他倆通俗得來又暗藏獨立音樂味道。
回到真正本地獨立音樂,說唱Canto- Indie的代表,相信大家一定記得九十年代的AMK,黃秋生的《地瘩搖滾》,以及主力唱英文的⋯⋯HUH!?,他們一曲《究竟應該點?》,在那個未有文青、廢青、Hipster的年代,這些歌正好代表青年人心聲。後來,雖然唱廣東話的獨立單位不算多,但數數手指還想到LMF、my little airport、粉紅A、No One Remains Virgin,以至近年一眾新生代Hip Hop、Trap代表如YoungQueenz、火炭麗琪、Luna Is A Bep等,這不僅帶來熟悉的語言,還有跟生活日常掛鈎的在地親切感。
去年北京樂隊工工工(Gong Gong Gong)首張專集《幽靈節奏》,碟內自成一格的廣東話令人耳目一新,別以為是大陸講普通話的人將廣東話改造,皆因這隊二人組其實是來自香港與加拿大,解構與重組的廣東話是百分百港人。仍在享受《幽靈節奏》刺激的同時,今年再來另一張將Canto-Indie發揚光大的專集,那就是南洋派對的同名專集。
年多前,朋友已將南洋派對介紹給我,那時在Soundcloud聽過他們作品,粗糙又有趣,想不到今年接過《南洋派對》後,興奮快感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樂隊是五人陣容,主音歌手Jon與低音結他手兼琴手Chau本身相識多年,二人亦各有自己的樂隊,後來一起創作了一些歌曲後就決定另組南洋派對,首次演出找來Allex當鍵琴手,而當晚看過演出的好友Leo亦加入擔任鼓手崗位,最後加上結他手Jack,變成Full Band。
南洋派對自言是一種九龍區獨有的市井氣味,Synth、Dance Punk、Post-Punk、Neo-Psychedelic的混合體,又是傳統南音、黃秋生與英國Skunk Rock樂隊 Campag Velocet的中西合璧。對筆者來說,樂隊還結合了Post-Punk、Garage Rock、Lo-Fi、Noise Rock等風格的特質,混合口語、粗口的生活化歌詞,讓我想起The Stooges、Sonic Youth、Suicide、The Fall、Pavement,無拘無束的狂野奔放才是精神價值所在,而《南洋派對》中那概念化與公路感的設定,未必是樂隊刻意安排,但追求自由的心卻是毋庸置疑。
開場曲《佳佳》以火爆Garage Rock笑盡港女食甜品的心態,不甜的Tiramisu、不苦的龜苓膏,諷刺一針見血,其實我從未去過佳佳甜品,每次經過甜品舖看到大排長龍的嚇人場景立即奔走;《18座》繼續講飲講食,歌詞中提到老鼠、大雜燴、勁辣菜脯、加多寶等,腦海隨即湧現這些熟悉的畫面,自自然爆笑起來;《BUMM》同樣是食,卻不是粥粉麵飯,而是食大麻,Analog電聲配上半吟半唱着「佢揸寶馬送大麻」,想起了Lou Reed演繹Suicide的Proto-Punk曲調,混淆紐約與油尖旺的界線。正所謂食色性也,《雞蟲狗公鴨》、《法式濕吻》,以及老式南音現代化的《Indie師兄》,都是淫賤不能移。
《美之》進入早期Sonic Youth的Noise Rock世界,刺耳的結他噪音此起彼落,由「啲朋友個個都問我去邊道買衫」開始,之後再以「聽講全部都係死人衫,一車車咁車過嚟」,道出一直以來店舖神秘貨源的都市傳說;去美之尋寶是九十年代至今年輕人的指定動作,去Giordano、Bossini買衫當然不型,即使去大細I.T買衫一樣不型,變成穿著獨一無二的二手舊衫才是上等人,之後歌曲送上Freeform噪音,講出店內準備除衫打野戰刺激場面,一心以為是高潮所在就大錯特錯,因為好戲在後頭,「BB,我以後底褲都會買二手㗎喇」大大力狠狠地嘲笑Hipster以為買Vintage就等如型的荒謬,大快人心。
居家抗疫的日子,沒去美之買衫、沒去十八座食狗仔粉,但生活不會因此變得沉悶,聽到南洋派對的怒叫咆哮,心情足夠痛快,This is the sound of YOUTH。
作者簡介
月鳥,表面上是Collector,實質上是失控的Shopping Freak。什麼都買,買最多的始終是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