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ms是90後塗鴉藝術家。每次到街上噴漆,口罩是為他擋顏料的最佳拍擋。但他沒想過,在遊行示威中,竟看到一個又一個遺留在地上的染血口罩。
「這是6月至今,我看過最難受的畫面。做塗鴉的人會戴3M口罩,口罩上的紅色應該是顏料,不應該是大家的血。我不懂得形容那種感覺,但真的不忍心看到。」作為街頭藝術家,見證香港街頭成了血淚交融的戰場,Boms說︰「我不可能沒有感覺。」
那是悲憤,夾雜一些絕望的感覺,但8.18暴雨下的一百七十萬人「流水式集會」是轉捩點。那一天,勇武與和理非齊上齊落,平安回家。Boms其後創作了一張海報,嘗試把那份感動轉化成希望。「學梁天琦那樣說,不要被仇恨支配。我想帶一些希望給香港人,不要哀愁,也不帶仇恨抗爭。」
不是藝術家 只是文宣一員
奮力對抗高牆,但身處雞蛋的一方,還是會感到無力。「我跟大家都一樣,只是勉強撐下去,香港政府根本沒有完美解決方案,除了發放希望,還可以做什麼?」
6月12日,Boms因工作離港,在外地收到金鐘示威現場的壞消息,比身處現場更難受。回港後,他出席了大部分地區遊行。當發生警民衝突時,他會主動留在現場,協助有需要的示威者洗眼。「留在家望着四幅牆,你會覺得沮喪,但走到抗爭現場,接觸那羣純真的抗爭者,你才看到這場運動美麗的一面。在現場,大家真的會捨身照顧同路人,也會保護街坊。」
抗爭運動維持超過三個月,不敢走上前線,又只懂畫畫的Boms,決定以畫作勉勵同行者,亦嘗試以溫和的方式,吸納政見中立派的支持。海報上,黑白色的雨傘陣保護着地上的一顆幼苗,傘後有九龍皇帝風格的書法,寫上「香港人加油」、「無分勇和,只有你我」等字句。列印作品後,Boms再以「貼街招」的形式,貼滿大街小巷。
「香港很缺乏這種老土的正能量。發生反送中前,我以為自己是個反社會的人,但當整個香港都充滿控訴,我突然覺得大家需要一點正能量。雖然畫一張海報算不上什麼,但我還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參與這場運動。」
除了在港張貼,歐洲藝術機構Young Blood Initiative也會將作品帶到倫敦及阿姆斯特丹,以支持香港的示威運動,但Boms並沒有在畫作上留下名字,因他不打算拿走任何光環。「我只是文宣一員,我的名字就是香港人,大家是一個羣體,團結起來就好。」
遍地開花的塗鴉
除了文宣,反修例運動也捲起了一股街頭塗鴉熱。有人在立法會噴黑區徽、有人在各大港鐵站噴「五大訴求 缺一不可」、有人在金鐘海富天橋噴爭取普選的Pepe,也有人在彌敦道馬路噴「革命是為了更美好的愛情」。Boms表示不把外籍居港人士計算在內,香港只有不足十位本地塗鴉藝術家,看到香港人拿起噴漆上街,他特別感動。「終於不是我拿着噴漆,而是我看別人噴字罵警察、畫Pepe,這種感覺很親切。」
塗鴉不合法,但我們需要發洩意見的方法。「我做了塗鴉這麼多年,很明白有些人害怕違法,也擔心會令別人反感,但我們不是要散播仇恨,而是因為大家對香港有感情,有申訴才走出來,塗鴉不會造成傷亡,所以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