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潮》(一九七六)作為香港電視劇之所以重要,是它的劃時代意義,哪怕因各種緣故,它都只能說是開了先河,一年後《家變》再接再厲,在我看來也是未竟全功。
之後的長篇劇集肥皂味道愈濃厚,便與梁淑怡時代改革「翡翠劇場」的初衷愈遠離:一是階級,二是女性,一九七六與一九七七,是香港電視史上對於上述兩者想像空間最大的兩年。
分水嶺的意義,在於《狂潮》之前,和《家變》之後,長篇劇的視野,都是在「出人頭地」的(城市)主題上,多過是「現實如何與個人命運擦出更多火花」。
什麼是「命運」?追溯這命題和戲劇的關係,可以遠至古希臘時代,也是西方戲劇的始源。若以無綫的戲劇史來對照,自一九六七年開台,鍾景輝在香港人心中奠定「戲劇大師」的地位,便是基於他讓西方戲劇以電視(話)劇的面貌進入大眾眼簾。
「話劇」,本是舞台上演的戲。無綫開創時期,卻在當中找到把它「電視化」的靈感。小市民百態的《太平山下》(一九六七)和長篇連續劇《夢斷情天》(一九六八)充當了先行者,是到了一九七○年,製作條件漸趨成熟,電視劇題材才多樣化起來。
但一九七○和七一兩年的戲劇製作中,外國翻譯劇佔了不少數目。
有人以為《家變》是鄧碧雲首次亮相無綫,張瑛一直只效忠麗的,那只是一九七○年二人在無綫合作的《幼吾幼》沒有幾人提起。中式的劇名,原著是阿瑟米勒的 All My Sons。
又,要不是當年有無綫高層大筆一揮,今日我們還能大開眼界的,還包括鄧碧雲在王爾德的《少奶奶的扇子》中飾演聲名狼籍的艾琳夫人,溫夫人是歐嘉慧。又或,張瑛與梁天合演莫里哀的《刻薄成家》。
但最想重溫的舊夢,還是《小城風光》。原名Our Town,它是三○年代至今,電影和舞台從不乏新舊版本可以觀賞的先鋒作品。
記得我還是小學生的某一夜,陳有后、黃蕙芬、梁舜燕,以及粉墨登場的鍾景輝,全變了外星人似地,在小盒子裏上演無佈景,無道具,兼且舞台監督會跳出來向觀眾交代人物與劇情的「電視劇」!
翌日返校,逢人便誇導演手法多麼創新。是待日後開竅了才懂得什麼是「後設戲劇」,和決定這部戲要以這種形式上演的,是它的作者Thornton Wilder。
還有,第一次被《玻璃動物園》的劇名引發遐想,也是拜「電視(話)劇」所賜。電視,乃「普及文化」,田納西.威廉斯應該慶幸他的作品曾這樣成功「入屋」。
西洋戲劇外,曹禺的《雷雨》,姚克的《清宮怨》均一一都被搬上熒幕。回想起來,有一部倒是漏網之魚—為什麼沒有《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