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成年禮是在什麼地方舉行,那就是與同學們跑到酒樓打雀局。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囉!果真歲月如梭。
當年的一班小鮮肉,裝作識途老馬,老遠跑到九龍城寨,走進一間設計簡陋、人煙嘈雜和很「地痞」的茶樓。搭正下午三時便可進場,用屏風間開的房間,外面掛上用白色字寫着「陳生」的紅色膠牌,好不威風,自我感覺良好。其實波士並不是我,如抽稅一樣,每一鋪「食糊」便徵收已訂的百分比「水錢」作埋單之用,連同三餸一湯的家常菜,埋單約百餘元。雀局菜好味與否並不重要,最重要是有地方打麻將、高談闊論、又煙又酒,實在自由得很,頓然間感覺自己大個仔了許多!
今時今日,有得打麻將吃雀局菜的酒樓酒家近乎零。時移世易,取而代之就是十八區都有的「雀會」。「雀會」以會所形式招待會員及其好友,設有獨立房間,按鈴便有服務員接待。至於雀局菜考究許多了,但是我與雀友們的口味,十次起碼有八次重複選擇,什麼金銀蛋浸莧菜、豉油雞、椒鹽魷魚、梅菜蒸肉餅、肉碎蒸水蛋、粟米石斑塊、啫啫雞煲、家鄉小炒王或紅燒豆腐等等。從不會細嘗雀局菜,只要味道不差,吃得下便可。
有些雀友技驚四座,一隻手拿碟飯,另一隻手去搓摸麻將,本人自愧不如,怕打錯牌之餘,更會有哽到之險。遇上他們,只好叫碟飯麵打包,散場回家吃好了。
近年,與雀友事先說明,不論輸贏,中場休息,大家一定要吃有餸有湯的晚飯,讓緊張神經放鬆一下,吃得好一點,那才是真正的「麻將耍樂」,犯不着餓着肚皮去玩,尤其是輸家,停一停,可能轉運都唔出奇!
相熟的侍應阿姐,她每次都拿一碟葱油給我拌飯蘸菜,用它拌飯,滋味非常,胃口大開。她也會特別安排大量湯渣送給我們,偶爾送兩磚淋上滾油砂糖的秘製腐乳,別看輕這小恩小惠,卻是留着客人的成功之道。
幫襯多年的雀會,以為疫情稍緩生意會轉好,殊不知因業主加租而結業。那是最後一夜營業,適逢是座上客,神色落寞的阿姐問:「咁多位老闆,還有什麼需要呢?廚房要收爐,last order啦。」因為晚飯吃得很飽,飯菜仍未落格,但捨不得就此離別,於是叫了一碟揚州炒飯。阿姐說:「陳生要多葱,我記得㗎啦,後會有期!」雖然帶着輕微的情緒激動,但沒有影響我食糊。是夜,我們特別多給她小費。
不經不覺間,十多年來的「雀局菜」成為促使與雀友聚會,打到死去活來的橋樑;原來潛意識,我們都是喜愛家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