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第一次有人問我是否有興趣當電影導演，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你寧願拍一齣叫好還是叫座的電影？」以前以為一齣叫好的電影怎會不叫座，有麝自然香，個個都想看好電影啊。我當然回答，我想拍好的電影。
後來當然就發現答錯咗了。原來問問題那位仁兄，認為好電影通常不賣座。看電影不同看電視，觀眾要先購票並到戲院入場觀看，投資的成本包括金錢和時間。品味和選擇都是主觀的，很多人看電影是工餘的休閒活動，對於劇情太過高深或太過燒腦或太過悲情的電影永遠耍手擰頭，笑一餐，輕輕鬆鬆不用腦袋就最好；所以即使有些製作粗一點，故事爛一點，也不會介意。這種娛樂為上而票房大收的電影多的是，電影確實是娛樂一種。有人看電影為了欣賞電影製作手法，看大師作品簡直當作是朝聖，明白或完全理解與否是其次，感受導演氛圍也是一種享受；也有人渴望從電影作品中得到人生啟發，滿足靈性生命。引申下來，所謂的「好電影」就變成了曲高和寡的「藝術電影」；把電影概括為「商業」和「藝術」類型，「商業電影」為了服務觀眾，無論在題材，選角，或者手法都是以容易入口，符合大眾市場需求為目標；「藝術電影」則着重追求唯美和表達手法，導演滿足個人創作慾望多於引起觀眾共鳴。商業電影，着眼的是票房；藝術電影，着眼的是影展和獎項－－不少人的確如此相信。
若干年後，我竟然真的當上了電影導演，世代也好像有點不同了。《29+1》和很多香港電影一樣，在正式上畫前參加了不同的海外影展，也幸運地得到了一些獎項。當在籌備香港上畫的海報時，有一位電影宣傳前輩向我認真的說：「你應該把那些影展花冠完全拿走，不要放在海報上。這些電影節獎項會嚇走觀眾，再加上你的舞台劇背景，會令人覺得這部是藝術電影，很悶很難明。」我相當驚訝，這些影展獎項未必是拿來炫耀，但至少它代表了一種認同。我沒有市場調查，不知道到底這些花冠會吸引觀眾還是嚇走觀眾，不過作為創作人自然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讓更多不同觀眾欣賞；到了今天，作為一個香港的創作人也希望作品可以把香港文化傳揚海外。而且某些觀念也和以前不同了，在電影公司眼中，參展和得獎是宣傳手法一種，多個話題引起討論，始終也是好事。
不過回到起點，電影的口味永遠都是主觀的。再多人讚好的電影也不代表是你的標準，拿了獎的電影也不代表唯我獨尊。創作人不會希望自己作品觀眾只得一小撮，始終電影是為了觀眾而存在的，也不是要和觀眾作對。然而作為電影人的目標，製作自己眼中的好電影是從來不應放棄的大前提，至於是否叫座，時也命也，也只希望觀眾能具有心胸和視野接受更多不同類型的認真好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