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目睹手機從胸前的掛包丟到想幫女兒釣上魚的湖水裏去,第一時間作何反應?
大火把住着的大宅燒成災場,一進門有什麼映入她的眼簾?
做一次眼睛手術,她可以在醫務所裏等了大國手幾小時?
都是息影女明星的閨密們,有哪些「心理病」被她的生花妙筆轉化成趣聞?
早已不再亮相大銀幕,要一窺林青霞的身影,於大眾來說,借她的文章讀到女明星寫自己和女明星寫女明星,豈不一舉兩得?
女明星用寫文章講身世的,歷來還有江青、鄭佩佩、張艾嘉、陳沖,格調各異卻都引人入勝。對於讀者作為「門外看」,多少道聽塗說,盡在她們的字裏行間被撥亂反正。
十一年來,林青霞的文集一出已是四本。許是受益於從影以來便生活在別人給自己「說事」的環境之中,既有蜚短流長的「八卦」,亦有跟自己無關的是是非非,但只要將心比己,也會感同身受。所謂「故事」,事過情遷也許沒人在意了,但久在「傳說」的汪洋中漂流,當事人便成了曳航者。
不拍片後,林青霞的作品更個人化了。除了文字,還有為新書宣傳,或因個人回顧展而出席的見面會,讓人看見她對語言趣味的心領神會。能說會道,也就是一個愛說故事的人的誕生。
多數人覺得寫作不易,林青霞沒這問題,因她能把想說的話,寫成文章。說話本來就不限於只跟別人,其實尚未開口,或不用開口,每個人在心裏跟自己,都可以滔滔不絕。何況按她的說法,是「讀過一百部電影劇本」。演而優則編,使她不愁沒有題材。
讀林的文章,如她跟你通電話。金聖華說她們疫情期間大約講了一千通電話,不談八卦只談書寫,我聽了猜,是誰打給誰更多?如果是林青霞打給金聖華多些,便是林青霞的話匣子既能打開又能收藏,雖然不是每個愛說話的人都能寫作,但泉水都有泉眼,剛巧林青霞是不假外求的人。
於是我也收穫一個純屬想像的舞台或電影劇本:《青霞來電》。
內容不是說她打給別人,而是在她的半山書房裏,這個那個朋友的電話響個不停,來電,是靈感上門,推也推不掉。雖說打擾了劇中寫作的她,但又幫她峰迴路轉的,圓了創作第一個舞台或電影劇本的夢。
這齣戲最好由她自編自演,要是搬上舞台,不妨更多即興,更多「來電」,安排各方友好以不同身份串門。虛虛實實,寓表演於寫作,以人生來創造。
題外話,說自己寫自己一定不會錯亦不一定對。書中好幾次提到她主演的《龍門客棧》,應該是《新龍門客棧》(一九九二)。編輯沒有注意到,可見集體記憶都是磁鐵,最難抗拒是個人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