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本自傳體文集早出版了,這春節才讀起來。
《顧媚回憶錄—從破曉到黃昏》二○○六年十月初版,是近日顧嘉煇往生,它又被放到書店的當眼處。《在邵逸夫身邊的那些年》二○二一年七月初版,第一篇文章蔡瀾便開宗明義:「現在故事中的各個人物都走得七七八八,我自己的記憶也大不如前,是時候把記得的事寫下來了……這段歷史要不留下來,也將永遠埋葬。」
邵逸夫、方逸華,鄒文懷、金庸,蔡瀾的父親蔡文玄等,輪番在兩位作者筆下亮相。重疊的有事件,也有印象,交錯的有美言,亦有負評。一致不以惡言相向的,是對邵逸夫。
是老闆和長輩,顧媚寫到他,都是感念恩情。第一次被「單獨接見」,已投身歌影十年,邵問她希望要多少月薪,「老實說六百就夠了。他欣然一口答應。並說如果有額外的幕後代唱等,會另外支付酬勞。」
八年合約一簽,幕前發展不盡如意,幕後代唱也「得個做字」。「《不了情》獲亞洲影展多個獎項,包括最佳主題曲,我為林黛代唱,字幕上沒有我的名字,封套上也沒有將我的名字印出來。這張四十五轉的唱片,銷路連續幾年都是第一位,我卻連一分錢的版稅都拿不到。」
又,「剛唱完了《白蛇傳》、《紅樓夢》已覺得很吃力,因為黃梅調的音調高,王福齡要我將嗓子吊高,公司還請了位胡琴的師傅給我吊嗓子,我唱到聲音都啞了。林黛是很喜歡我代唱的,於是我又唱了《藍與黑》的《痴痴地等》和《船》,最後因嗓子啞而不能錄用。」
由她獨當一面的《小雲雀》在一九六五年登上賣座冠軍,礙於人事紛爭,無心續約的她,接受挽留後又再成「雞肋」,顧媚兩次往求邵逸夫放她出外登台賺外快,獲邵慷慨答允。「我很感激邵老闆。我開始有儲蓄,可以自置房產了。」
在邵氏七年自言毫無成就,顧媚仍慶幸「多賺一點留待退休後的生活費」,及「自己檢討下來,我根本不適合當演員」。
蔡瀾筆下則解開一大謎題。「所有事都親力親為,性子又急,各地方跑來跑去。在星馬說英語的人多,總得取個英文名,六先生就叫自己跑跑Run Run。」Shaw 則音取文豪蕭伯納的「蕭」。
又寫「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帶我去就是。」那毫無架子的邵。帶他去火車橋下吃牛雜,「火車從頭頂經過,架子上的碗碟剛好掉在那大煱牛雜裡,濺得他全身都是。這時他沒生氣,輕聲說:『人家不是故意的。』」
與顧媚寫的邵逸夫,「我家的房間面積小,開了麻將枱四張椅子都放不下,只能一個坐在床上,但老闆卻津津有味地玩了幾個鐘頭」,活脫脫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