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潮帶磁石效應
登陸前回復自由身
七十年代初的娛樂圈，百廢待興。明明同聲同氣，大家卻嫌廣東歌與粵語片老土、陳腔濫調（只有一個李小龍獨領風騷），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憑藉，是猶如旭日初升的無綫電視，凝聚數年開始展示強橫滲透力，攜手將廣東歌帶回主流的《鐵塔凌雲》與《啼笑因緣》皆從這裏出發，《七十二家房客》、《鬼馬雙星》以至《大家樂》相繼大賣座，都不得不歸功於公仔箱效應。
也許今日的新一代無法想像，那時候的年輕人以晉身電視行業為榮，本着認真學習、奮發向上的心，不會有太多計較、抱怨，更遑論一轉工便急不及待著書立說，振振有詞地傾吐一池苦水。「時代不同了，以前得麗的映聲一個台，最快樂就是禮拜六看粵語長片，很快便有了無綫，提供更新更大的空間，我之所以投身這一行，正是受譚家明、余允抗、許鞍華、陳燭昭等一班新浪潮導演影響，電視體系相當吸引。」
一九七六年，陳善之報考第六期無綫藝員訓練班，翌年十一月正式入行，從製作助理起步，邊學邊做、昂首向前。「近四十年來，我在這個行檔經歷過的工種與範疇好多，接觸過的台前幕後亦為數不少，當中有很開心的交往、因緣，由我這個由低做起的小人物回首前塵，相比起其他赫赫有名的大導演、大監製，該會有不同趣味。」大家認知的Joe固然不是「小人物」，身為黎明經理人，他一直絕少受訪，四年前〈集體回憶〉的《阿飛正傳》專題，已是破例的一次，正巧近日回復自由身，才得以暢所欲言。
他從容道：「去年拍完一部戲，那份依依之情，令我清楚明白到，自己最愛的終究是電影，想趁登『陸』之前（尚有三載），做回自己喜歡的事；黎明睿智、聰明，共事期間教我許多，今日的他更趨成熟去處理一切事，彼此心意互通下，當我提出離開，他很明白，立即支持與同意。」上溯長達二十年的口頭承諾，Leon不但記得，還切實做到。「在答應當經理人那一刻，我曾對Leon說，若有一天，我真的覺得足夠，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他要讓我走，當然我是很理性的，他還需要我的時候，我不會輕言離開，但當大家都成熟了，那一天要來臨時，我很多謝他恪守承諾。」
相遇之始已有預感
耐力盼望回心轉意
相遇之始，正在八六年第五屆新秀，Leon報名試音那一刻，Joe已身在現場了。「蘇孝良和我合作過《柳毅傳書》與《青春差館》，邀請我入華星當local shows producer，第一個任務就是負責八六年新秀準決賽，我在利舞台擔任其中一位評審，從幾千人挑選三十人進入準決賽；第一眼看到黎明，我已經覺得這個男生好sharp，外形好、身形靚，有一種沉澱的光芒，值得簽他在電視、電影發展。」準決賽後，Leon順利殺入決賽，Joe再一次提醒蘇孝良：「他歌藝一般，日後可以慢慢練，但做小生一定紅！」
果然，Leon順利名列三甲，獲華星羅致旗下，在《迪士尼冰上嘉年華》正式與伯樂合作。「整個節目要聽英文好難搞，我們成功爭取可用廣東話對白，便找一班新秀配音，張衞健聲演唐老鴨、陳雅倫做米妮、黎明配高飛，大夥兒困在錄音室十晚，每晚七、 八小時，有很多時間傾偈，我再次鼓勵Leon，說他是一等一的小生人才，一定要用心工作。」八六年底華星大地震，Joe隨蘇孝良離職，五年後當上《伙頭福星》策劃，Leon已飛躍進步成搶手貨，「及後嘉禾開拍《仙人掌》，我再當策劃，偕Leon到墨西哥拍外景，正值他為唱片公司的去留問題煩惱，我憑直覺說出自己的意見，回港後他偶爾會打來問有關電影的事，我樂意回答。」
建立良好溝通基礎，Joe卻萬料不到，九五年初Leon會派助手子泉相約到寶麗金一敘，開門見山問：「你願意當我的經理人嗎？」Joe的第一個反應是搖頭，表明不懂得做經理人：「我感覺藝人與經理人的關係，就像一段婚姻，想到以後要時時刻刻記掛他，愛自由自在的我已害怕得很，加上我又情緒化，脾氣不是綿羊仔，未必適合。」剖白心迹後，Leon沒被Joe勸退，反而展現更大耐性，盼望Joe回心轉意。「他要到新加坡工作三天，特地替我買了張機票，想在那邊再談一次，但我不想去，詐病說不舒服，Leon好體貼打來：『今日不舒服不打緊，但可否給大家多次機會呢？』我登時大感不好意思，便飛了去新加坡再談，聽他分析整件事。」
就此，兩個人的煙火閃亮二十年，「和他合作一直很開心，是一段非常好的人生經驗。」重投影圈的Joe，將循最擅長的監製及策劃雙線發展，「正在斟洽好幾部電影，或會監製兩位國內導演及一位香港導演的新作，同時也在策劃兩、三個項目，希望趁市場蓬勃盡做。」入行適值香港起飛，今日歌影視卻在艱苦經營，會不會有點欷歔？「我不會用欷歔看待世界，身為一個佛教徒，我願意接受無常，當時香港影圈孕育的一切，已夠滿足所有範圍，到回歸至今差不多二十年，大家都希望有大製作，成本高必須有回報空間才能做到，我唯一希望電影人有製作良心，雖然北上，但也要凸顯香港精神、香港色彩，多作文化交流是好事。」●
下回預告
報考無綫第六期藝訓班，Joe從三千幾人過關斬將來到最後一round，說出一番令女強人周梁淑怡為之驚愕的真心話！「一出門口，我就自問係咪直得滯？媽咪成日都話我份人直，但我覺得做人最緊要誠實！」
畢業前夕，葉潔馨親自接見，道明預了一個長劇要角給他，求之不得的機遇，這個醉心電視的妙人，竟當場回絕！
下期《明周》，迎接那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