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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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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12

對這座建築物,我只有敬畏。

前身的威嚴和顯赫,當然是主因。橫霸市中心一整個街位,方方正正的造型穩如磐石,左邊高等法院,右邊市政廳,雖然化了個和南洋格格不入的仿古羅馬濃裝,馬龍白蘭度或者羅倫士奧利花如果跨過門檻演起莎士比亞的《凱撒大帝》,應該賓至如歸,毋庸暖身便可入戲,看粵語歌唱片長大的則想起「衙門」這陰森名詞,老百姓不知天高地厚擊鼓鳴冤,升堂的縱使可能是明鏡高懸的包青天,八十大板伺候在側帶來的惘惘威脅卻更有切膚之痛,皮肉的警鐘永遠在戒備狀態。

沒有進去過──幸好沒有進去過。

前面對開是片大草坪,用最直接方式形容,等於新加坡的天安門廣場。脫殖脫馬建國後,每年八月國慶閱兵都在這裏舉行,我當然沒資格親臨目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年在滂沱大雨中兵照操的印象非常深刻,官方順水推舟宣揚愛國心風雨無阻,沉迷於吟唱後庭花的個體戶單單幻想兵哥淋了雨難免發燒感冒,身不由己為登上愛國海報付出昂貴代價,同情油然而生。十八歲入伍當兵的條例,稱為國民服役,大概是我十一二歲時開始執行的,適齡男國民出境旅行必須特別申請,手續十分麻煩。那套漂亮的草綠軍裝我沒有穿過,中學畢業後急不及待衝到海外開拓新天地,不甘把花樣的兩年浪費在紀律生活,體檢時直截了當報告本人泥足深陷血淋淋的同性戀,順利獲頒免役證書,第一時間遠走高飛。

出櫃有多難?一點也不難!

後來,這招據說行不通了,同性戀異性戀一視同仁,法律尚未批核的平等人權,軍方為填補逃兵役漏洞先行實踐。也是後來,得趣的朋友為我大大惋惜,說兵營裏春色無邊(呃,「有鞭」較為貼切),男風比和尚學校只有更熾,夜夜新哥貨如輪轉,環肥燕瘦各適其式,滿役出營與耳鬢廝磨的同袍話別,還真依依不捨。意外花紅,是新一代經過嚴格磨鍊,胸是胸腿是腿,體格無疑大大改進,在四小龍羣中形勢落後的港基便流行「用紙袋笠實新加坡同志個頭,個個秀色可餐」的說法,口賤歸口賤,倒也道出某種事實,左看右看,強制當兵都有間接助長男色愛好功效,保守的當權者恐怕始料不及。

去年底回鄉探親,聽聞政府大廈即將改建國家畫廊,我才知道當地最高行政長官們已另有新巢,狠心將曾經代表絕對權力的地標打入大白象位置。前世義正辭嚴威風凜凜,今生為無可無不可的藝文服務,也算淪落風塵吧,今次春節期間無正業可務,加上每個親朋戚友都興緻勃勃追問「參觀過沒有」,徇眾要求犧牲小我。主要入口設在聖安德魯大教堂對過橫街,而不是更堂皇的草坪正門,似乎預告以往同類場所流於假大空的排場已被痛改,不啻好消息。新舊交替的空間設計非常成功,作為center piece的鋼骨參天大樹先聲奪人,雖然無法超越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教人窒息的大堂,國際水準輕易達標。這些偉大的建築,從來不替畏高者着想,兩條危危乎的天橋遠眺亦令人腳軟,可幸不像西班牙畢爾包烏古根漢的棧道那樣是必經之路,毋庸踏上去接受險死還生的考驗。

但最嘆為觀止的,並非建築師的心血,而是畫廊內除了地面兩家飯堂式咖啡座,上上下下竟有七間酒樓食肆,環顧全球美術館,就算不稱冠也數一數二。祖師奶奶散文《雙聲》一落筆就自嘲,「獏夢與張愛玲一同去買鞋。兩人在一起,不論出發去做什麼事,結局總是吃」,她們要是結伴還魂誤闖獅城,進到這裏肯定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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