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杜蓋雅Udo Kier,七十年代初於西德踏足影圈。「生有異稟,目光射人,秀拔清癯」,卻走上另類不歸路,我同年在東方之珠入行,欠花容月貌,借鏡得到啟蒙。二〇一七年由澳門國際電影節撮合,與比我年長七載,這位合共一百三十九歲的高人,細說從頭,誰配稱老而不,我望其項背,論幽默,渾不自覺,絕非跑江湖的笑匠。
「剛才台上司儀說我演過三百套電影,其實只有二百多套,幸好我不算太老,即是大家寄望我去達標。但他說我是恐怖大師,料不到我領獎的感謝辭那麼趣怪,應去演搞笑片,我怎能忍得住再從後台跑出去,質問他知不知我也演過不少喜劇?台下樂不可支。」
「今次衝着為你領終身成就獎的訪問媒體,個個未到半百,我最老餅,只有我在五十四年前第一手戴着紙製3D眼鏡,目擊過你跟一堆怪傑,保羅摩里士、安地華荷七三年的《Flesh for Frankestein》和各界受落之後乘勝追擊的《Blood for Dracula》……」
「那時每個人對什麼都是不作懷疑,要得到意大利資金的支援,上映時很多付過心血的天才,都被換上別人的名字。C.Rambaldi日後變成E.T.和Alien的特技設計鼻祖了。我們是看着時移世易,從歐陸到美洲,初時看待這些是猥瑣垃圾,逐個十年逆轉,演變為自成一格兼值得流傳研究的作品。」
七五年絕艷碧眼的他,以一套鹹書改編的《O孃》橫掃全球,不停搶去整天赤條條的女主角的鏡頭,當時各地審查永遠將一棵流動的盆栽,加印在畫面,緊蓋在O娘的重要部位,大殺風景。烏杜的養眼特寫,更佔優勢。該全未刪剪原版於二千年才得以面世。
「我從來都在不停拍電影,不管別人將那部電影加上什麼定義。總之好與壞,重複了角色,都不重要,我不能容忍自己不是在拍電影。每次我都有法子提供一些前所未有方法去處決我自己的演繹給導演。我喜歡合作過的阿諾舒華辛力加和彭美拉安德遜,他們從不花時間去假扮自己是個好演員。」
「鍾情你的演出如我等人,七十年代末期,看到好些電影老要你對暴力恐怖的能量加劇,極易適得其反,難免為你擔心的,直到七九年奪目的德國導演法斯賓達多年來首次招攬你歸隊……」
「那是《The third generation》,他拍攝時拮据,上映時還被影圈自己人低貶圍攻,偏偏過了幾十年,被選為他最有代表的作品。」
「又是你每三分鐘說一次的那句,時移世易。往後你在他的幾套作品,戲分多少,就算閃身而過,都是有感覺的家人回歸一樣。」
「我也渴望德國新浪潮的重要人物韋納荷索找我歸隊,你們明知他們兩大雖不是宿敵,但作為演員兩邊跑就會兩頭瞞,結果就會出現兩面都疏離,既來之則安之,法斯賓達早逝,我終於也拍了好幾部荷索的電影,直到今天我們仍有往還。」
「最踴躍要你埋位的是丹麥的拉斯馮提爾,每次無你不歡,起碼已有十一次。」
「其實所有合作過的導演都喜歡跟我再合作,否則我一直怎有那麼多片接拍?」
「可能是你常常開聲開氣,拍就拍,最憎要試鏡。」
「試鏡的氣氛真的很惡頂,就像百貨公司的傢俬在大賤賣。不過,人走進去,試就試吧,我未驚過。」
I think to be the devil you have to be angel. Only an angel can play the devil because the devil was a fallen angel.︱Udo Ki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