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七可算是影響香港很大的年份,對我來說也是一個人生交叉點,第一場街頭暴動,竟然無端端介入其中。記得那天中午,約了影圈中人在油麻地新新酒樓交收,順便一道午膳。飯後已接近下午二時,見斜對面普慶戲院放映中國電影《甲午風雲》,後邊沒有很緊迫的工作,順便看一場兩點半電影。雖然電影的特技鏡頭處理得很幼稚,但劇情令人民族意識高漲,戲中鄧世昌是被美化的,當然他被塑造成民族英雄為國犧牲。走出戲院時,心情沉重。
一出戲院,滿街都是人,人們向尖沙咀方向移動,人面都望着反方向,遠遠大隊警察手持盾牌、警棍,緩慢地向人羣逼近,催淚彈由警隊射向人羣。我們從戲院散場出來的人無路可走,只有沿彌敦道往南走,整條彌敦道都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從普慶戲院數過去有京華戲院、倫敦戲院、快樂戲院、樂宮戲院,觀眾在散場時都走到街上,五家戲院的觀眾,說少都會有二三千人,無端端被迫擠在路上,我們不知道搞示威的人有幾多?但這二三千個電影觀眾不明不白地變成示威者,有好事的人見有人翻倒垃圾箱,貪得意去翻垃圾箱。成條彌敦道都在無政府狀態,去燒垃圾,乘機搗亂的不一定是左派分子。看到這環境,真係三十六着,走為上着,速速跑步去天星碼頭,搭船過海。
六七暴動,殺人放炸彈,我們做傳媒工作的,如常生活,如常工作。一天作家翠瑩來出版社坐,大聲叫慘:「哎吔,北角半山摩天大廈,而家五萬蚊買得到啦!」唉,得個恨字,那時候五千蚊都攞唔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