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接受不了,極度的不真實……」當劉培基(Eddie)提及相交四十二年、他在時裝界的親密戰友、與他情同姊弟的一代名模劉娟娟(Ellen),心中是說不出的痛。八月十七日下午,Eddie接到劉娟娟在上海安詳離世的消息,「六月三日我和她在曼谷的酒店道別,她回上海,我回香港,沒想到那是最後的一面……」劉娟娟享年七十五歲,家人為她安排了小型喪禮,已於八月廿二日舉行。
五月底,Eddie約了一班好友到泰國旅行,其中一位是劉娟娟,她獨個兒從上海到清邁會合。旅行期間,朋友們都覺得娟娟旅行時「乜事都冇」,只是比平日多了一點脾氣,現在回想可能是身體不適所致。
娟娟回到上海沒多久,告訴Eddie她覺得肚脹,吃不下東西,看醫生做了檢查,「醫生告訴她是晚期肝癌,有三個腫瘤,從大腸擴散到肝臟。」Eddie勸娟娟回港醫治,娟娟說契妹會介紹她看針灸醫生,那醫生在深圳,託Eddie幫忙在深圳找房子暫住;但翌日就說妹妺劉莉莉已回上海,兒子也從美國回去照顧她,所以不去深圳了。
娟娟不煙不酒,生活起居非常健康,「在上海,老師每星期上門教她做普拉提(Pilates)運動,她最喜歡跳探戈,她說Argentine Tango特別熱情、貼身;她很小心飲食,煮得一手好菜,一個人煮兩圍枱也面不改容,我想吃什麼她都煮給我吃,她包的餃子更是天下無敵,她教我用西班牙火腿煲雞湯,還有龍蝦湯。」
娟娟的婚姻並不如意,離婚後住在跑馬地,後來搬往倫敦住了幾年,二○○四年移居上海;兒子不在身邊,在旁人看來,她是寂寞的,「不過她說已經習慣了,她喜歡一個人去跳跳舞,做做運動,買買衣服,自己在家裏做做飯。」
娟娟非常怕冷,就算在泰國旅行,她的包包裏也放一件薄羽絨外套。「在上海,她冬天穿六、七條褲子;天冷的時候不睡牀上,睡地暖。」
娟娟是個妙人。「除她以外,我再沒見過模特兒在台上演出時,會跟台下認識的人打招呼,但她做起來一點不會突兀。」
當年她隨劉培基到外地表演,因為知道他沒有錢,她走到登機櫃枱前,誠懇的向地勤小姐說「We have no money」,希望人家少收一點行李超重的附加費,更叫Eddie站到行李磅上,以示他和她都瘦得「沒有重量」;雖然她戴着滿手鑽戒,但這一招no money還是能為Eddie節省到一點開支。朋友都知道她喜歡鑽石首飾,送她一個美麗稱號:Diamond Ellen。
她有數十年的駕駛經驗,但Eddie笑言坐她的車子要有「同歸於盡」的心理準備,「有一回,我坐她的車子到中環,找不到位子泊車,當駛到擺花街的斜路,我看到有一個空位,叫她泊車,她說不可以,問她為什麼不可以,她說車子會溜後的,我把hand brake指給她看,她問:『這是什麼呀?』我說是手掣,她說:『我從來沒有用過。』所以她泊車從來只泊平路。」我說,那她也十分幸運,這麼多年沒出過意外,Eddie說:「試過呀,有一回在跑馬地與的士相撞,但她逃跑了,找人善後。」
娟娟對人很客氣很禮貌,她一生只嬲過兩個人,「她說:『我生氣呀,我罵他了。』我問她怎樣罵?她說:『我罵他不要臉。』她覺得這樣罵人已經很大件事,是說粗口。」
他不明白為什麼娟娟的病發現得那麼遲,她並不知道自己病得那麼重,更沒有想過會走那麼快,「真的很難接受這件事……」感恩的是娟娟並沒有多受痛苦,在昏睡中離開了所有愛她的人。
劉娟娟是台灣人,十七、八歲的時候,在工商學校唸書,在朋友慫恿下參加了「中國小姐選美」;五呎九吋的身高,天賦的模特兒身材,令台大邀請她客串時裝表演。台視開播,娟娟開始演出婦女節目。那時候,一家日本服裝公司到台灣找模特兒,選上了娟娟接受栽培,本來她有機會到日本發展,卻遭父親反對。她廿七歲結婚,廿八歲生下兒子,丈夫是工程師,被派到香港工作,娟娟嫁雞隨雞移居香港。一天在尖沙咀海運商場逛街,碰上貿易發展局的 Doris Ng,邀請她復出,成為香港一代名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