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出道的好處是,見證過香港樂壇的盛世,蔡立兒出第一張唱片時十六歲,林子祥做監製,同公司有陳百強,師姐林憶蓮開首次演唱會,請她和另一新人彭羚做和音團成員,當日仍穿校服做歌手之時,已灌錄了今日被視為「流行經典」的《絕戀》,一切發生得那麼早,她沒再出唱片之時,才廿歲。
之後,才是她東闖西闖的真正成長;登台遠至非洲毛里裘斯,她說:「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騷做。」深入內地開闢疆土,遇上醉翁之意不在「歌」的聽眾,她說:「如果他想熊抱你,就捉住他手腕,他就冇手。」她感恩早出道,早已學懂保護自己。到馬來西亞拍劇,欠男主角開拍不成,她主動找人,結果有意外收穫,找到男友兼丈夫歐陽德勛。
一起多年後,她到澳門酒店做長駐歌手,竟因分隔二地,她一時疲累提出分手,後來兩人在信仰中找到新生命,兩年後復合兼正式註冊。去年她音樂事業重新起步,出碟及明年一月開首次個唱,十六歲第一次做新人,現在她是有人生經驗的新人,香港歌迷貪新不忘舊,擁有八、九十年代履歷的歌手逐一復出,個個都是有故事的人。
蔡立兒的父母是電視圈中人,父親是綠葉演員蔡國慶,最近在《使徒行者2》、《老表,畢業喇!》等劇集中仍見到他;母親鍾清玲是電視編劇,寫過《少女慈禧》、《武則天》、《他來自天堂》等劇本。因爸爸在亞視拍劇,蔡立兒自小認識音樂人 Anders Nelsson,其實她本身已是校內合唱團成員,有學正統聲樂。「十四歲,Anders 請我在沙田新城市廣場做商場騷;每日放學,我就到他位於大圍的錄音室練歌,每日四十五分鐘,練足一年多。有一次,在爸媽朋友的聚會,我上台唱英文歌《Saving All My Love For You》,是肥媽教我唱的,華納一位職員在現場,她是吳正元的妹妹 Maggie(林子祥姨仔),她負責宣傳部,過來跟我談天,還問我哥哥是否我男友,又問我有沒有興趣到華納試音。」
就這樣,她十五歲簽了華納,一年後推出首張大碟,出碟時才讀中四。「有開心,有不開心,太細個出道,不懂面對壓力,同學覺得我不同了,會指指點點,有人說我『扮嘢』,因我本身都不喜歡說話;有些同學想我帶他們去看《歡樂今宵》,老師不准。」
蔡立兒第二張大碟就有代表作《絕戀》,又有機會跟林子祥合唱 rap 歌《對話》,雖不算大紅大紫,但機會多得很,劉德華開亞洲區巡迴演唱會,她隨隊做表演嘉賓。「去到南韓,他的 fans 很乖,穿同一款制服、同一款帽子,識唱所有廣東歌,我和他合唱合跳,又有機會獨唱。」
她出唱片時期其實只有短短四年,約滿唱片後,她主要有兩份工作,一邊在無綫主持《翡翠音樂幹線》。「做 VJ 那時是流行事物,現場做音樂節目播 MV,半夜也有不少觀眾。後來入了 TVB8 國語頻道,主持音樂節目十年,沒有人知,很多亞洲區天王天后初出道時,我都訪問過,好像蔡依林、孫燕姿。」她婆婆是教師,母親做過粵劇刀馬旦兼導師,家中學習氣氛強,她主持國語節目,在母親要求下,跑到中文大學考國語證書。「我可以教國語的。」
另一方面,她走埠登台、做騷,收入不賴,最初唱廣東省一帶的歌舞廳、戲院,後來唱卡拉 OK、disco,由豪華美觀到偏遠破落的場地都唱過。「那時未有廿四小時通關,怎樣都要留一晚,住的地方很簡陋,睡上牀,不要動,快點睡,明天坐最早一班車回港。」
那時廣東歌滲透力強,上海、北京、重慶附近的小鎮,都有觀眾想看香港歌手表演,她不認為遠赴鄉鎮唱歌是因為「世界難撈」。「那時我們覺得唱得愈遠愈勁,沒想到那麼偏僻的地方都有人想看自己,他們不當是娛樂,而是專業演出,我享受在舞台上,觀眾很熱情。」蔡立兒說,雖然她從未在香港開過個人演唱會,但在東莞早已開過屬於自己的個唱。「我做 TVB8,遠至毛里裘斯也有 fans,請我過去唱歌,在酒樓和球場。」
在有酒飲的地方唱歌,總會遇上想借醉輕薄的聽眾,她的應付方法是:
「首先不要驚,鎮定的話,那些人不會太狼死;如果你閃縮,那些人反而會更大膽欺負你。有些人飲醉酒想攬你、熊抱,我轉身轉得快,捉住他手腕,他就定一定、望一望你,我說聲:『你好嗎?』傾幾句,當製造氣氛,就行返上台。我不會驚,可能因為很細個已上台。」
她經常跟人分享的故事,是跟丈夫歐陽德勛的一段婚姻,兩人一起廿年,中間分開過兩年,又重新走回一起,故事不算很曲折離奇,但有血有肉。
歐陽德勛是八四年新秀季軍,後來拍劇和做電台 DJ;蔡立兒是八八年樂壇新人,早已是在音樂圈認識的朋友,但九六年才開始拍拖。
「我們在馬來西亞拍劇,我找他去參演這齣劇的,因為沒有男主角,戲開不成,導演說他之前找過德勛,我自己打給他,他剛巧電台轉工,中間有空檔可以去,就很聽話跟我去。我那麼着緊找他,是因為如果沒有男主角,套劇就拍不成,找他其實也是自私行為。」
到了異鄉,其他演員都是馬來西亞人,只得他們兩個香港演員,不得不互相照顧,就這樣擦出愛火。「我們住的宿舍區域不太繁榮,沒有唐餐,沒有中文,要吃馬拉餐,看馬拉文。他病,我就將自己的藥給他吃;我病,他就照顧我,我們共處了兩個多月。我們第一次拖手,是因為要吃唐餐,宿舍位處一條大公路旁邊,要跨越過公路,就可以吃唐餐,我們就跑過這條類似吐露港公路的大馬路,冒着生命危險,手拖手跑過幾條行車線。」
兩人不久之後已過着同居生活,二〇〇〇年秘密結婚,所謂結婚,並沒有註冊,只擺了三圍,雙方家人一起吃飯。「只因迷信,風水師傅說我們來年運程不好,要沖喜,辦一件喜事,有斟茶,名義上已是夫妻。」為什麼不簽字?「就是這麼奇怪,兩個人迷信,其實如果尊重婚姻,應該去註冊,兩個都『懵炳』,現在回想,都幾唔認真喎。」
兩人就這樣一起生活到〇八年,蔡立兒到澳門一間酒店的 VIP 酒廊做長駐歌手,有時做晚會表演。「簽長約一年多,續約再續約,我已很少回港,身心都疲累,坐在酒廊的客人,不知他們開心還是不開心,跟外地登台不同,唱完就走,在這間高級場地,之前他們都是請外國人唱,我是第一個華人歌手,唱給日漸增加的中國臉孔客人,有時會被客人罵,因為歌聲太大,每日這樣提供服務,返到房間人很累。」
工作環境是這樣有壓力,加上她跟德勛的見面時間很少,有時幾個月不見,有時一個月見一次。
「大家不知為何變成這樣,我很想靜,於是提出分手,因為我覺得很累,對工作、對感情,可能感情有問題,我不知道,太多累積下來的問題,沒有解決,我選擇的方法錯了,我沒有表達,又可能我們太熟,好像很了解對方,以為他一個眼神、我一個動作,大家就很明白對方,錯了,其實不是。」
她放下一封信,收拾細軟就走了,德勛當然有要求復合,但她選擇尋找新的生活,在尋找的過程中,她找到基督教信仰,那兩年他們都沒有各自另找伴侶。「我去信耶穌,好開心,先慢慢學懂認識自己,怎樣解決個人問題、家庭問題、工作問題,解開心中結;其實我一直跟他有聯絡,他返父母家住,我自己住,後來他也信了耶穌,大家冷靜兩年各自解決自己的問題,傾多很多偈,變回初初拍拖那樣,又跟教會講,接受拍拖輔導。」一切重新開始,他們一二年結婚,這次有正式簽字結婚了,才再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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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開始,感情婚姻蔡立兒可以分手再來過,唱歌事業也可以淡出又復出,她去年推出 Hi Fi 碟《響I Am Here》,口碑和銷量不俗,現正籌備明年一月的演唱會《弦.響》,與香港業餘管弦樂團團長蘇潔明合作,流行曲 crossover大提琴和管弦樂,在文化中心演出。
「我喜歡唱歌,感恩這麼多年來都在音樂範疇工作,即使樂壇換了一代又一代的臉孔,仍有機會唱,在不同地方唱,我在世界各地都唱過,曾在澳洲悉尼歌劇院開音樂佈道會,就是將唱歌和自己生命見證分享的結合。」她十多歲開始唱,對音樂,她相信至死不渝。
■ 撰文:王志強/攝影:鍾漢平/場地:Angelini (Kowloon Shangri-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