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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本立專訪】接手老父蝕錢酒樓還錢救亡 被滾翅淋身習慣招呼富豪 | 時裝轉飲食跳入電視 兩個仔對演藝有興趣

本地
2 天前
撰文:王志強攝影:伍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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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戴耀明被人發現在黃大仙一間茶餐廳打工,原來是藝人張本立旗下食肆,人稱Billy哥的張本立別號「飲食界富二代」,父親是漢寶集團其中一位創辦人張錫鵬。

張本立自小在父親經營的大角咀茶樓打滾,少年時負笈英國,讀時裝設計,回港後在連鎖時裝店Theme工作,九十年代接手父親生意,成為尖沙咀頗有名的頂好酒樓老闆,○○年代踩過界做烹飪節目主持,再做埋演員拍劇,有時演警務處副處長,有時演大富豪,在《痞子殿下》飾演四大長老之一北邪,在《十二傳說》飾演電視台好色監製。

他跟戴耀明說演員可以做到幾多歲,閒時學習其他行業知識,有一技傍身總是好的;其實做飲食業都有很多風險,他試過大煲滾翅倒在身上受傷,行過高溫蒸爐,手毛都燙到甩掉,他打算經營多幾年食肆,可能退下火線,廚藝演藝兩邊走,張本立經歷感受特別多,並非一位只懂吃喝的飲食男女。

張本立年輕時做過時裝設計師。
張本立年輕時做過時裝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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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被稱為龍蝦大王

張本立的故事,要由他父親張錫鵬說起,原來他由茶葉做起。「五十至六十年代,我爸爸做行街,拿着茶葉辦去每一間酒樓,問老闆可否試茶葉,好飲就跟他們訂貨,那時有些酒樓老闆很難服侍,心情不好一掃就將全部茶葉掃落地,我爸爸要將地上的茶葉拾回來,將普洱、壽眉等不同品種茶葉分番好,放回袋中,再去另一間酒樓,他經歷過一段難捱的日子。」

後來一位老人家很欣賞他父親,介紹他賣茶葉給酒樓同行,又給機會他在酒樓業發展,其後跟人合夥開酒樓做老闆,八十年代張錫鵬被稱為「龍蝦大王」,因他將龍蝦價錢平民化。「他和朋友經營漢寶酒樓集團,八十年代初龍蝦不普及,價錢很貴,他們引入六角形魚池,自動泵水養龍蝦,將龍蝦原本在九龍城賣八十八元一斤,價錢愈做愈平民化,他年紀大又喜歡飲酒食嘢,鍾意同年輕人溝通,個個叫他做酒樓老竇。」

張本立在家中排行最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經常在父親於太子道和塘尾道交界經營的百年酒樓流連。「酒樓有三、四層樓,地面有個大堂,中秋節賣月餅,還有掛着一個個豬籠的豬仔餅,門口有報紙檔,我很多時濫用權力,五毫子買一本公仔書,不停換書來看。」

 

張本立96年接手父親的尖沙咀頂好酒樓,開始做飲食業老闆。
張本立96年接手父親的尖沙咀頂好酒樓,開始做飲食業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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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制服時裝設計師

讀完中二,父親就送他到英國讀書,姊姊哥哥早已做先頭部隊,因九七臨近,父母先送子女去留學,部署移民。「我讀寄宿學校,大個入了美術學校,讀時裝設計,八十年代衣食住行最吃香,既然父親從事飲食業,我就做時裝業。」

他一回港很易搵工,先後在經營連鎖時裝店Theme的三商行、林百欣林建岳父子的麗新、田北俊田北辰兄弟的G2000上過班。「幫CSL、麗新設計制服,接了一些大project,交給設計師做,其中一位是鄧達智,剛好九七機場搬去赤鱲角,我們設計機場管理局的新制服,不停去太古坊開會,因為我流着爸爸的血,傾時裝project時,有時會踩過界,在商言商之餘,會主動跟開會的人推動一些想法,令整件事更暢順運作。」

當時他除了跟攝影師和模特兒到外國拍攝catalogue,甚少接觸演藝界,九六年九月三十日,他正式由時裝界轉到飲食界,接手父親的酒樓生意,他記得非常清楚人生轉捩點的日期。「因爸爸想移民,但擔心去加拿大不懂英語,我陪他去新加坡逛逛,我很少跟父親那麼親近,那三天一起住酒店,他問我:『本立,你想不想幫我手 ?』那時我頗任性,覺得自己做到很多不同時裝label,可以試試轉行,最重要父親能夠給我做時裝的同等薪金。」做時裝有十五個月薪水,但跟父親學東西則沒有雙糧花紅,計到底是降了薪。

汪明荃、羅家英在張本立的酒樓設宴,吳雨是座上客。
汪明荃、羅家英在張本立的酒樓設宴,吳雨是座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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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緊牙關還按揭

那時他廿多三十歲,開始做尖沙咀這間老牌酒樓的老闆。「這間酒樓經營了二十多年,我發覺難以跟周圍酒樓競爭,很多人去尖東,我們還保留推點心車仔,非常脫節,初時以為入來做太子爺,很容易做,誰知不是,發現公司不停蝕錢,要搶救它,雖然擁有酒樓物業,但是七十年代買下來的,按了給銀行,要還按揭欠款,客人愈來愈少,覺得沒有時代感,接着金融風暴來了,禽流感、沙士逐樣來,以前七十年代、八十年代,開一間酒樓就賺錢,現在不是,人人去唱卡拉OK。」

打開數簿,按一按計數機,酒樓物業按給銀行的錢,供完之後再借錢再供,要供到二○一三年才供完,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將酒樓年輕化,吸引新的客人。「每一個客人,我自己走去接觸,由每一個投訴而認識客人,他們見到年輕老闆喎,玩吓你先,為難吓你先,我當作一個鍛煉,然後互相認識了,朋友慢慢多,客人慢慢多,開始認識四十至五十歲的客人,這班消費者很重要,慢慢支持你,慢慢有錢賺,然後花錢裝修,酒樓裝修好大劑,三年一小裝,五年一大裝,裝修一次成千萬,所有錢就沒有了,二○○○年因政府消防條例,逼住要裝修一次,再問銀行借八百多萬,自己想辦法搵百多萬,二十年內不用再大執,慢慢吸引到客人,去到二○一三年,按揭還完,不用再擔心了。」

廿多年艱苦經營,他總結是靠自己咬緊牙關,憑少少勇氣,帶動同事一起打拼。「但那時我比較暴躁,不懂以禮相待,現在回頭想,我覺得身邊很多人幫了我,我要報答他們。」

監製認為張本立木木獨獨,搵佢演警務處副處長。
監製認為張本立木木獨獨,搵佢演警務處副處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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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到幕前教煮餸

張本立開始活躍於熒光幕,大約是一○年的事,TVB為食台有個飲食節目《新派煮意》,朋友介紹他去教煮餸做主持。酒樓老闆跳到幕前,要教電視觀眾烹飪,於是跟一位總廚學習,接受訓練掌握當中招式。節目請來藝人做嘉賓,邊煮邊閒談,他就當作跟酒樓客人聊天。「陳煒剛加入TVB,第一個節目就是《新派煮意》,又有楊怡、謝雪心,心姐是很好的交談對象,她剛拿到一個舞台劇獎,我們偷偷飲酒,話題傾到很遠,又拉回來。」

由節目主持跳到拍劇,多得監製林志華,一二年叫他拍《飛虎》。「他覺得我個樣木木獨獨,不出聲的時候很認真,還有聲音夠沉,搵我做警務處副處長,劇中副處長要被人綁架,就這樣奠定演警察的路線,一開始我覺得好威、好有型,後來發覺原來演警察好悶,沒有感情線,一味背案件,我當然不敢出聲。另一位監製王心慰,搵我演郭晉安的《忠奸人》,李子雄演香港最有錢的富豪,身邊有個保鏢,我記得上七樓跟監製說:『OK呀,我見慣有錢佬,我識招呼。』就拍了十幾集,跟出跟入。」這兩部劇拍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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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招呼有錢人

他開酒樓,有時做到會服務,真的習慣招呼有錢人。「最有錢的人可以很斯文,去到他們家裏,舂坎角很大間屋,他吃早餐那張椅子都七十萬,屋內有部升降機,用了四億安裝,有盞意大利吊燈,由三樓吊下來,最經典他們都是白手興家,車衫、賣袋、賣化妝品,這樣起家,很多都很謙虛。有錢人的飲食文化我都明白,飲紅酒一定要喝完才倒下去,因為每杯酒攤的時間不同,香檳也是,他們通常不會吃那麼多澱粉質,吃得很清淡,寧願喝酒喝多些。」

有時他跟有錢人一起坐着吃飯,很多東西可以學。「例如怎樣起螺片,好像『忘不了』(一種魚),現在買不到蘇眉,哪些魚可以起兩味、炒球,哪些魚不行,哪些魚適合煎,哪些食材燉湯好,又例如爵士湯,用花膠、蜜瓜、排骨、螺頭、雞煲出來,濃度很高,不過濃而不鹹,老人家味蕾不及年輕時靈敏,喝下去好正,在他們身上學到不同年紀的知識,在成功有錢的人身上學不同東西,當然有些好惡,內地有些好惡,但我聽不明,捲晒脷,還有一些喝了酒不願意走,或者發脾氣,我都遇過,通常都是少少嘈交,或者被人罵、耍冧,接着我就教同事,知道那些人有問題,保持距離,不要和他們太近,永遠跟客人保持距離,這是中庸之道,我一直學習。」

他聽前輩說,做飲食行業的人,做三年懂得幫人睇相,做六年可以幫人睇風水。「因為我們做一行,等於做七十二行,小則一枝牙籤,大則一個魚池的冷氣雪櫃,一個水塔,牽涉機電處、環保署,我們都要懂,我們不止做飲食,好吃不好吃,新鮮不新鮮,有沒有變壞,有沒有細菌,要學懂很多知識。」

張本立和黃淑儀做烹飪節目。
張本立和黃淑儀做烹飪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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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鑊的風波

他說見識愈多,愈懂得驚。「有些人醉酒鬧事,要報警,有些人打架,有些客人年紀大,突然暈倒,我們要照顧,有時吃了深水魚中雪卡毒,我們要懂得處理,或者是蠱惑仔,大哥我們反而不怕,最怕中間一些行動組,大家還未認識,可能有同事得罪了他,要知道怎樣對待,我們不想浪費大家時間,沒可能吵架吵贏人,『你啱,對唔住。』不可能講道理講贏他們。」

要數最大鑊的風波,他說當然是新冠疫情,所有人都明白,現在經濟轉型,移民潮的後遺症,亦是很大挑戰,他覺得怎樣壯士斷臂,亦是人生中要學習的事情。「人一生只是三萬天,不一定要贏晒,最緊要享受,享受的意思不是大魚大肉。」

戴耀明到他的茶餐廳實習,是為了將來萬一沒戲拍鋪路,Billy哥承認自己很疼戴耀明,覺得他很照顧八十幾歲的母親,又很懂得想,值得支持,兩人談到人生路向,做演員不知可以做到幾時,兩個一起找出路,張本立接了一些啤酒宣傳工作,一起拍食肆介紹搞笑短片,片中有時扮戴耀明個仔,有時扮戴耀明老婆,他說自己就像著名性格分裂小說《24個Billy》一樣,有多面性格,做搞笑節目是其中一面。

張本立和從事時裝業的太太結婚廿幾年,育有兩個兒子。
張本立和從事時裝業的太太結婚廿幾年,育有兩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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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中菜體力要求很高

他由時裝轉做飲食,又由飲食轉做演員,感受特別不同。「身邊很多熟悉的演員pass away,今年有好幾個,我好shocked,兩年前還一起拍劇,收工順路載他們回家,好像李麗麗姐姐。做演員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拍一套劇,拍兩套劇就一年,眨眨眼,一生拍幾多套劇?如果捉唔緊時間,儲不到多些錢,你很盡忠職守,只是拍戲,沒有諗多啲,沒有其他投資賺到錢,咁點算呢?演員可以做到八、九十歲,不過後期只是為興趣,未必能養活自己,一定要為自己做打算。」

飲食生意,他會看自己體力還能應付到何時,做不到就會引退。「身邊同事有些年紀比我大,七十幾歲,我自己都撞傷過肌肉,工作時不慎撞落廚房設備,我以前黑頭髮,現在白頭髮。做飲食體力要求比演員更甚,撈條魚可能不小心𠝹損手,有食肉菌,如果是石頭魚,會中毒,有機會電傷、燙傷、燒傷,我試過被一鍋翅淋到身上,甩皮黐着衣服,廚房蒸櫃非常高溫,行過不小心會燙到起水泡,年輕人做飲食喜歡做西餐、日本菜,做中菜要講體力。」他猜自己做多三至五年,七十歲左右就要退下來。

張本立喜歡從胡楓等前輩身上學習做人道理。
張本立喜歡從胡楓等前輩身上學習做人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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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仔對演藝有興趣

他有兩個兒子,很明顯兒子不會跟他入行做酒樓,不知是否受他拍劇影響,原來兩個兒子都對演藝有興趣,廿三歲大仔做創作歌手,出道已一年,推出了新歌,但今時今日年輕人不喜歡與圈中父母掛鈎,他不想說兒子名字。「他創作了自己的歌,講自己經歷。」接着他又忍不住講了歌名,叫做《蕩失路》,聽張本立說話,非常欣賞兒子的創作和支持他走歌手的路,他聽了兒子的歌很感動;至於十九歲細仔則在演藝學院讀書,小時候都有演舞台劇。

他和太太當年做時裝設計時認識,三十二歲結婚,一起已二、三十年了,太太一直是事業女性,現在從事歐洲茄士咩時裝工作,兩人有共同話題。「夫妻之道要有傾有講,否則溝通不到,做老公和做爸爸之道,愈來愈不喜歡吵架,盡量找一些地方欣賞對方,即使是不好的地方,調轉欣賞她、明白她。」

聽張本立的故事,感受到他的鐵漢柔情,世故又細心,對家人和飲食演員同行都很照顧,不可多得。

張本立和薛家燕做烹飪節目。
張本立和薛家燕做烹飪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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