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雪心頸上掛着一個心形鑽石鏈墜,是謝雪心的心,亦是感謝之心,藝名謝雪心由師父白雪仙所起,雪字派,「感謝白雪仙栽培之心」,終生受用。
她在新劇《你好,我的大夫》演中醫師,要將醫術傳承給孫仔吳偉豪,對他特別嚴厲,說到傳承,謝雪心特別有感受,因為她本身就傳承着幾種中國文化:第一,她是孔子第七十六代後人,本名孔令馥,父親和伯父都是教師。「他們請老師到家中教我古文。」
第二,她的父親是游泳教練,亦將泳術傳授給她,她五歲就參加維港渡海泳,十五歲贏得全港第五名。
第三,她十一歲拜任劍輝、白雪仙為師學習戲曲,成為她們最後一個徒弟,雛鳳鳴年紀最細的小師妹。
雖然她因二十歲結婚,離開雛鳳鳴,但沒有忘記「感謝白雪仙之心」,生女之後復出,將任白教導的藝術傳承下去。
她加入電視圈之後,拍劇也不忘師父的指導,《巾幗梟雄》大奶奶、《宮心計》太皇太后,驕橫霸氣或哀怨無助的眼神,可能有一點穆桂英,或者有一點帝女花,這裏那裏,都懷着對祖輩、父母親、師父的感謝之心。
五歲渡海泳 七歲做童星
謝雪心很喜歡接觸新事物,訪問前一天坐船去長洲,為了撐後生女詹天文的露天音樂會。
轉頭,訪問地點餐廳播起有節奏感的音樂,她說:「這是跳森巴舞的。」原來她有學跳,拍照時un了幾下,都幾風騷。
她喜歡新嘢,對中國傳統文化又不陌生,在《你好,我的大夫》演內科中醫師,以前在《包青天》演過古裝中醫,今次演時裝中醫,她刨完一輪藥名和穴道名,一埋位就似模似樣,劇中丈夫大AL張武孝腦退化,她要用針灸向他頭部施針,雖然緊張,但劇組請來專業醫師指導,她學得很快。
謝雪心本名姓孔,祖先是萬世師表,自細家中書香世代,爸爸和阿伯教書,家人請老師到家中教她古文,讀的是《幼學故事瓊林》、《弔古戰場文》,學寫毛筆字。
與此同時,父親是游泳教練,她三歲到海中習泳,五歲第一次參加渡海泳,游畢全程,目標是贏取爸爸送的洋娃娃,之後每年都參與,並加入YMCA泳隊。
叔公孔強是電影製片,她七歲演出《七小福》中的童星。「戲中有個小朋友掉進水裏,要找一個懂游泳的小演員,所以找我。戲中有七個小孩,大哥是黎姿的父親,二哥是黎小田,有王愛明、石修、馮寶寶,我是五福,最開心吳楚帆做我爸爸,白燕我叫她扁姨,做我媽媽。」
雛鳳鳴最後一個成員
她因而接觸到戲行和電影界,十一歲那年,任劍輝、白雪仙在利舞台演《帝女花》籌款,叔公帶她到後台認識任白,有機會演一個清宮侍女。
「仙姐問我懂不懂行圓枱,我說不懂,她說我教你,行圓枱就是花旦步,她又教我裝身,找來一個刀馬旦幫我化妝,原來我要穿單趾鞋,和『四叔』靚次伯一起出場。」
一星期後,叔公又打電話來,任白要選角,帶她到仙姐銅鑼灣開平道的家,李晨風、吳回等八大導演也在場,考她行圓枱、拉山、雲手等基本動作。「任姐看完,說:『這個小女孩都不錯,不過可惜…』我心跳,可惜什麼?『可惜矮一點。』我當時只有四呎十一,別忘記,當時我只有十一歲,只能跟着練習。」
原來師姊考進去演《白蛇新傳》,雛鳳鳴準備起班,未幾任白收她為入室弟子,成為雛鳳鳴第十三個、也是最後一個成員。
跪低斟茶拜師是基本儀式,但不用服侍師父,任白行現代化的訓練。謝雪心同時是泳隊代表,亦可一邊練游水,一邊練大戲,一邊上學。
「師父沒有要我們一毫子,還經常講『愛儒識字敬先生』,粵劇有唱做念打,譬如水袖功、刀槍劍擊、旋轉飛腿,她們分別請很多老師來教我們,不但沒收學費,還擔心我們練功肚餓,每日有一隻蛋、麵包,照顧無微不至,我記得我食完也不夠飽,要食埋師姐那些,那時師姐開始識減肥,都讓我吃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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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姐仙姐到澳門泳池打氣
任姐仙姐極之疼愛學生,有一件事,她現在想起都覺得窩心。「有一次我去澳門比賽,告訴任姐仙姐在新花園酒店的泳池,到了比賽一刻,很緊張預備,誰知上面有個窗口打開,有人叫:『阿心,加油加油!』原來是任姐仙姐,我當堂好感動,起碼游快幾秒,她們特意過去澳門,沒有告訴我。」
粵劇的訓練很艱苦,譬如有一種練習叫做「紮轎」,穿上像三吋金蓮的鞋,鞋頭有塊鐵片,像跳芭蕾舞那樣站着,兩手叉腰,腳尖痛,膝頭一彎,仙姐就會嚴厲說:「唔啱,企直,膝頭彎幾醜樣。」非常吃力,但花旦必然要練。「後來我長高了,仙姐說不用紮轎,我幾開心。」
任姐仙姐出席飲宴,必定要請兩圍,因為她們會帶齊徒弟去見識大場面。「十三個小朋友穿整齊制服去飲,我去過寶堅哥、即是楚原叔,和媚姐、即是南紅姐的兒子滿月酒,我和呂雪茵年紀細,比較啱傾。」
二十歲結婚離團
由十一歲起,謝雪心的少女歲月,就是在雛鳳鳴度過,直到她二十歲決定結婚,嫁給泳隊師兄,要離開雛鳳鳴。
那個年代,男女之間比較含蓄,她說和丈夫算是青梅竹馬,並無出街拍拖。
「那時我去練水,以背泳和自由式為主,師兄一樣,大家會研究泳姿,而且我唔識做功課,經常問他,就是這樣,不經意認識了八年。」
師父的態度亦很含蓄,並無明言不准學生談戀愛。「其實她們是對的,因為學藝要專一,那個年代,亦怕戲迷知道花旦拍拖,那時我覺得事業與家庭可以並重,沒想得那麼周詳。」
當時來說,女孩子二十歲已算適婚年齡,並不算早婚,很多事情,都是年紀大了之後,才明白師父的心意。「我諗她們有少少嬲,不開心一定有,她們沒有說不好,找一個舞台監督,問我是否想清楚,現在回想,我沒有站在她們那方面去想,只考慮自己。」
謝雪心婚後三年,誕下女兒珈潁,女兒三歲時,有人邀請她復出,她不敢答應,拿着劇本走去問師父。「任姐仙姐兩個對望,不是說好,也不是說不好,我記得任姐望着仙姐說:『阿仙,我哋嘅心願都了囉呵。』其實兩位師父不捨得我退出,現在我復出,她們很開心。」
她心領神會師父的心意,復出將粵劇文化發揚開去,都是一件好事,花了六個月重頭練功練唱,才重投舞台。
丈夫支持復出置私伙
外界只知謝雪心的丈夫名叫陳啟亨,對他的工作所知不多,亦甚少出鏡,心姐答應過保護他,因他是圈外人,喜歡保持低調,她尊重丈夫意思,兩人婚姻已有近五十年,一直恩愛如昔。
心姐婚後跟佘雪曼學書法,是否嫁入豪門做少奶奶?她說自己不懂賺錢,復出要置的私伙。「包括櫳、衣箱、頭頭腳腳、刀刀槍槍,戲服多到不得了,都是先生幫我,很多都是無價,蘇繡、顧繡都不同,每樣都是錢錢錢,沒有丈夫我做不成。」
一重投舞台,就要犧牲家庭時間,她星期一三五練唱,二四六練功。「最初跟家人說,星期日家庭日,怎知又要開記招,後期很幸運,得仙姐任姐的餘蔭,很多戲迷對我愛屋及烏,有個伯母煲湯水照顧我,又唱到離島的戲院,神功戲都接很多來唱,發展平步青雲,一路接到去大澳、長洲、西貢,有時每個地方連唱五日,緊接十一日,回不到家,要租度假屋過夜。」
幸好丈夫很明白她,老爺奶奶喜歡大戲,對她沒有意見,唯一是做媽媽的角色略有閃失。「有一次做東涌很大台戲,那時沒有陸路,演完要坐船經屯門咖啡灣回家,回到家已是凌晨五、六點,女兒叫我在手冊上簽名,女兒放學回來,班主任說簽名倒轉了,好慘。」
她又感恩女兒珈潁對她從沒埋怨,母女感情不錯,珈潁後來亦是藝人。
大戲關目身段的用途
九十年代中,她參與舞台劇《虎度門》,亞視監製陳翹英邀請她加入電視圈,拍第一部劇《親親,親人》,跟李婉華、劉志榮等合作,劇中角色業餘唱大戲,帶點粵劇味沒所謂,她特別多謝該劇導演Andy。「佢開mic話:『心姐,你的關目又來了。』收到收到,立刻就改。」
她在亞視拍了不少劇集,2008年過檔無綫,第一部劇《巾幗梟雄》的大奶奶非常搶鏡,奪得台慶最佳女配角,之後她在《宮心計》演太皇太后,非常霸氣,粵劇的關目在古裝劇之中非常有用。
「我們所謂的袍甲戲,如果你是演大人物,更加有幫助,因為那件戲服非常大件,髮髻飾物等也很搶,如果你的眼神動作不夠,會被衣服和髮髻搶了,你就要增加眼神動作的程度。」
她在舞台演過希臘古典劇《美狄亞》,裙子非常大,紅髮拖到及腰,她要怒吼,用了《帝女花》上殿其中一個打人的身段,效果很好。
原來粵劇的訓練和理念可以用於拍劇,對她來說非常有用。《宮心計》太皇太后,她有一場戲數神主牌,《穆桂英》有一場類似的戲,她用了相近的處理方法。
終生為父
謝雪心演電視劇,可說是從任姐仙姐的教導之中,衍生出來的表演方式。
每年仙姐生日和新年,或者任姐生忌死忌,她和師姐都向師父斟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教誨,她一直緊記。
《巾幗梟雄》那年,可能是一些Auntie朋友告訴仙姐的,仙姐說有留意她的演出,她憑那部劇得獎時,在台上說:「這個獎屬於任姐仙姐。」
常懷感謝之心,這個就是謝雪心的心。
場地:Kew+ @ harbour 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