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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大總管黃家禧專訪2】結婚都係方逸華幫手 借140萬清水灣買house | 合資開餐廳 移民做生意蝕700萬方小姐叫回流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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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小時前
撰文:王志強攝影:伍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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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邵氏大總管」之稱的黃家禧今年榮休,推出新書《邵氏製片人的那些年——黃家禧的光影情懷》。

他的文章寫得不錯,廿一歲獲聘入邵氏「中文秘書室」,協助邵逸夫處理文書工作,並學懂電影後期製作事宜,但因年少氣盛,與新上司爭執,辭職轉往樹仁中學教書,不久收到邵氏人事部來電,方逸華找他回巢,要他幫忙處理製作成本記錄工作,於是加入製片部,經常跟劉家良、李翰祥等導演就控制成本等事周旋。

「一間公司有紅臉黑臉,我一定做黑臉,成日俾人話我係衰人。」他如此呼冤。

他和方逸華合作緊密,外界稱他為方小姐表弟,這個稱呼因何而來?方小姐幫他買樓娶老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是怎樣?他移民加拿大開食肆,蝕了一百四十萬加幣,方逸華怎樣叫他回流幫手?那些年的有情歲月,黃家禧娓娓道來。

黃家禧幾歲大就失去父母,大家姊出外賺錢養大他,後來方逸華連他的姊姊都有照顧。
黃家禧幾歲大就失去父母,大家姊出外賺錢養大他,後來方逸華連他的姊姊都有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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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俾四千元獎金

方逸華交給黃家禧的重任是「睇住」電影的製作成本,邵氏實行片廠制度,辦公室附近的片廠日日有戲拍,他每天都要做「醜人」,睇實拍片購買物資、工作人員工資的單據,有時要自己掏腰包,以解決臨時發生的情況。

「有一部戲布景要砌很多磚牆,要用很多紅色的磚,而且時間很趕,明天就要砌好,採購組一直去元朗買,一元一塊,要買二百塊,但是由清水灣去元朗,買得回來砌牆的泥工都收工了,怎麼趕得及明天拍戲?若要泥工加班,工資很貴,我問還有哪裏有得買磚?他們說大埔仔,由清水灣去大埔仔,不用三分鐘車程,為何不去大埔仔買?原來大埔仔的磚三元一塊,公司不會批,我說因為趕時間,公司不批,我俾,快點去大埔仔買。三元一塊和一元一塊相差兩元,七十年代兩元都很值錢,我付錢,這件事傳到方小姐那裏,她覺得我做得對,但是她沒有讚我。」

每位製片拍好一部電影,沒有超出太多預算,有二千元製片獎金。「那部電影拍完之後,方小姐開了四千元獎金給我,她很好,第一很有人情味,第二她心裏有數,知道你有沒有做事,我掏腰包拿兩元出來,她俾番我,有很多這樣的事例。」

有時一個布景,一位導演拍完,第二天另一個導演入來,但因為未拍完,怎麼辦?「我住在宿舍,導演通常五點開工,拍到半夜三點,知道拍不完,打電話給我,明天那個導演不能入來,他想拍多一日,我又要嗱嗱聲上去跟導演談,他們如果超時兩個鐘要補『一工』(一人一天工資),公司當然不想,若明日多拍一天十小時,不用補一工,我多數跟導演談,兩種方法,第一,可否將這場戲搬到另一處拍,快慢由導演控制;第二,加班一小時不用補錢,這樣燈光攝影的夥記就不太開心,但當時每個人都給我面子,導演說好,多拍兩個鏡頭,下一場戲搬到別處拍,通常由我去處理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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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傳緋聞稱為表弟

外界稱黃家禧為方逸華表弟,其實他們沒有親戚關係,純粹一個稱呼。「那時除了做製片的工作,方小姐很忙,她有一個表,這位演員不夠戲,那個導演又不夠戲,她經常主動約導演在外面傾談,約編劇一起去,有哪些戲可以拍,通常晚上七、八點出去,傾到十二點,她通常叫我陪她一起去,第一,陪她出去了解他們談的事情,我回來可以跟進;第二,我可以給點意見,找哪些演員,將來做準備。很多時一個星期最少兩、三晚出去,你知方小姐年紀大,做了一整天工作,很累了,有時行路會叉錯腳,那時我年輕,會扶她,她說被記者看到,以為我們有『景轟』,於是方小姐跟記者說:『你們不要誤會,他是我表弟。』就這樣開始,所有記者都叫我做方小姐表弟,其實不是,不過方小姐當我仔那樣照顧,也很體諒我和了解我,我即使做錯了事,她都說我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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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女星呂㛢菱來港跟邵氏簽約,黃家禧負責有關工作。
台灣女星呂㛢菱來港跟邵氏簽約,黃家禧負責有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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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錯七日情》大收二千萬

黃家禧年輕時家境貧困,住在銅鑼灣波斯富街一幢木樓的中間房,家中四兄弟姊妹,他說出方逸華怎樣疼他:「她照顧我屋企,連我姊姊都照顧,俾錢我買樓、交稅,她用另一種方式幫我。」

這事要說到八三年的邵氏電影《表錯七日情》,鍾鎮濤、葉童主演,陳友構思,張堅庭編劇及執導,黃家禧製片。「一百二十萬製作費,加上重映,一年內收了二千萬,當年我們簽了張堅庭,他和陳友同一創作組,簽了邵氏要拍戲,張堅庭在英國讀完書回來,但拿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劇本來,方小姐都ban,認為生意不會好,最後拿《表錯七日情》來,方小姐都ban,她不喜歡,兩個人在一間屋裏,有何好看?不讓他們拍,我和張堅庭、陳友開會,傾傾傾,加了很多笑料,和他們有個協定,如果拍這部戲,一百二十萬可以嗎?當時楚原拍古裝、張徹拍一部戲都超過五、六百萬,我跟方小姐爭取,他們一百二十萬拍一部戲,乜嘢都包晒,可以令公司一些人不用投閒置散,利用公司資源,同時我全港那麼多戲院,外國那麼多戲院,多一部戲上,好過蔡瀾的兄長蔡丹,經常去台灣買片回來上映,方小姐說:『好,黃家禧,我信你,超出咗你負責。』於是拍了《表錯七日情》。」

方逸華經常外出約導演傾談,黃家禧陪伴在側,方小姐跟記者說他是表弟。
方逸華經常外出約導演傾談,黃家禧陪伴在側,方小姐跟記者說他是表弟。
方逸華(左)與黃家禧交情甚篤,出席黃家禧兒子的滿月酒。
方逸華(左)與黃家禧交情甚篤,出席黃家禧兒子的滿月酒。

借錢清水灣買house

這部戲拍完後,在試片間睇片,老闆邵逸夫也在場。「一班工作人員睇到咭咭咔咔咁笑,老闆說我們做戲,看完打電話給方小姐,問他們笑乜嘢,老闆不懂得看廣東對白的戲。還有我跟方小姐說,不要讓我們邵氏宣傳部做宣傳,因為我們習慣宣傳片廠古裝戲,對於這些新潮戲,我們不懂宣傳,不如交給外面宣傳,結果給徐聖祺廣告公司宣傳,這部戲真的很好收,連當年沒有人去的元朗戲院都日日爆棚,那間戲院的負責人跟方小姐很熟,每日都話很多觀眾、很好收,張堅庭他們分到九十萬獎金,他拍一部戲幾萬導演費而已。那部戲完了,方小姐借錢給我,在清水灣松濤苑買了間house,她叫我去揀層樓,我選了那裏,因為近公司,一百六十萬,方小姐說:『我借給你,不過你自己都要出錢。』我結婚時的首飾賣了有二十萬,她借我一百四十萬,這一百四十萬怎樣還呢?她說你在我這裏工作,一年我給你二十萬獎金,不過這二十萬冇得袋,扣數,將我層樓這樣扣,她這樣對我好,用另一種方法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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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家姊都幫手照顧

黃家禧七八年結婚,太太原本也是邵氏員工,他娶老婆都是公司幫他的。

「我太太在中文大學讀書,她住宿舍,放假就來邵氏見我,方小姐那時已認識她,她說:『你一畢業就來我這裏工作。』她七六年都未行畢業禮,六月就來邵氏工作。」初時她跟隨邵逸夫的姪兒邵維欽做副廠長,協助管理所有片廠內的工人。「經過兩年工作,方小姐說:『你們兩個結婚,快啲結婚!我負責所有嘢,你唔使驚。』包括錢、新娘車,借老闆的車給我用,一輛很大的車,我記得車牌是2501,婚後我們一起在邵氏工作,乜嘢錢佢都俾,她一發號司令,所有導演、所有演員都來飲,那時我在窩打老道慶相逢擺酒,最大粒的導演是李翰祥。」

因黃家禧大家姊就像他母親一樣,方小姐連他姊姊也照顧。「我製片有好成績時,她給我製片獎金,用製作費寫我姊姊名字給她,兩萬、三萬,有一年她問:『你姊姊住在哪裏?我買層樓給她。』四十萬,因為她和丈夫分開了,帶着兩個女兒,她知道我姊姊從小養大我,我三歲爸爸不在,七歲媽媽不在,姊姊大我十二年,十九歲出去工作養我,她代表我報答她。所以方小姐對我非常之好,可能因為我盡心盡力。」

邵逸夫獎頒獎禮舉辦廿年,亦是黃家禧在邵氏的工作之一。
邵逸夫獎頒獎禮舉辦廿年,亦是黃家禧在邵氏的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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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方逸華合股開餐廳

他在邵氏工作至八五年左右,當時公司對電影意興闌珊,新藝城等時裝片取代了邵氏的廠景製作。「我們生意不好,老闆將重心放在TVB,將院線賣給德寶,我也不想做,有一間叫做銀鳳的電影公司請我過去,我跟方姐說:『你出去外面,見見世面吧。』她覺得我自小在溫室長大,我去了銀鳳三個月,不是那回事,轉行自己開餐廳。」

一開始時他做食肆生意,跟方小姐仍有聯絡,兩人合股經營。「她很多舖頭不是租不出,而是年期短,租給人家不要,別人要三年、五年,好像她在深水埗黃金商場有個地舖,租給麥當勞,麥當勞續約時要三年合約,但方姐說最多只可一年,因為黃金商場快要拆御,但是麥當勞沒有三年不肯租,於是方姐叫我做餐廳,一年而已,我說裝修成本都不夠,她說:『不要緊,我夾一份。』於是在那裏做了兩年多,剛好做到要回本之際就清拆了。」

另一處是銅鑼灣翡翠明珠二樓,他和方小姐也曾合股開餐廳。「二樓原本租給Pizza Hut,但人家不租,上面戲院考慮轉做迷你戲院,方姐又叫我做餐廳,她又夾一份,經營兩年多,又是正要有錢賺,又改建了。」這段期間他的生意都跟邵氏方小姐有往來,仍算不過不失。

直至他移民多倫多,在當地開一間西餐廳。「唔夠十個月,蝕晒,蝕了一百四十萬加紙(約七百多萬港元),方小姐說:『你返來邵氏啦。』我話:『你邵氏都唔拍戲。』她說:『唔係呀,你返來我就拍戲。』所以我一九九三年重返邵氏,做到今年退休。」

他和方逸華可說有情有義兩主僱。「我返來,她還跟我約法三章:『不准走啊,做到你不做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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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舉行慶功宴,黃家禧被幕前幕後人員拉着喝酒在所難免。
邵氏舉行慶功宴,黃家禧被幕前幕後人員拉着喝酒在所難免。

TVB逢星期一開會

九十年代邵氏拍了幾部周星馳電影,如《審死官》、《濟公》等,黃家禧回巢後,星爺和邵氏已到合作尾聲,最後一部《破壞之王》。「周星馳那時很意氣風發,《破壞之王》超支很多,最後有一場擂台戲,很多武師,他說:『黃家禧,你幫我睇住。』你知我梗係在合約之中完成。接着第一次去大陸拍《馬永貞》,金城武主演。接着王晶回來,拍了很多戲,接着我們和曾志偉合作、和TVB合作,拍了很多賀歲片。」

方小姐主政TVB時,雖然黃家禧沒過檔無綫,但都有幫手管理硬件設施。「譬如那些場地怎樣擴充,怎樣建多一層,叫我去睇住,但是沒有收人工,只是去幫忙,那些花圃怎樣弄好一點,逢星期一去TVB和他們的人開會。」TVB員工有個coffee corner,方小姐一手催生,黃家禧有份幫手。「她叫我去睇住,

因為我以前做餐廳,最後給了Stella Ho何小慧監製的老公經營。」

方逸華率領邵氏員工到海外影展賣片,黃家禧隨行幫忙。
方逸華率領邵氏員工到海外影展賣片,黃家禧隨行幫忙。
劉家良為邵氏拍下多部賣座電影,黃家禧擔任製片一職。
劉家良為邵氏拍下多部賣座電影,黃家禧擔任製片一職。

找出所有電影底片

他最新的baby,新書《邵氏製片人的那些年——黃家禧的光影情懷》,大約一、兩年前開始籌備,很開心得到豐林文化出版社支持,他不打算收取此書版稅,會捐給一線通平安鐘的機構。這本書的平裝版封面用《少林三十六房》劇照,代表他製片事業的開始,亦喻意邵氏公司是他學做製片的少林寺,拿着棍打天下。

「我二○二二年底開始寫,原本打算二三年七月書展推出,但那時未能完成,因為每一部戲都附有一張海報,要請擁有邵氏版權的天映幫我找出來,也要得到他們同意,我將意念告訴天映,他們也很支持我,當時邵氏將整個library賣給天映,方小姐叫我做了很多工夫,將我們的底片和所有資料全部找出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所有片賣到其他地方,版權何時到期,因為除了東南亞是我們以前中文秘書室負責,海外版權全部由新加坡的英文秘書室負責,我要在那裏找回所有資料,做了一個銷售報告交給天映。」

黃家禧可說是邵氏電影的活資料庫,他其中最擅長的亦是資料處理工作,廿多歲獲得方逸華賞識,在邵氏工作半世紀,寫下了這本有用資料電影工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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