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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耀祥專訪】明年入行40年小回顧 由TVB文員到曱甴到柴九柴十七 | 移居中山享受超高性價比 平價接拍《生化壽屍》竟成網民至愛

本地
2024.11.19
撰文:王志強攝影:洪志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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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地:如@荃灣西如心酒店

由《人在邊緣》曱甴,到《西遊記》豬八戒,《樂壇插班生》扮羅文、《生化壽屍》駒哥、《楚漢驕雄》韓信,到《巾幗梟雄》柴九,到《巾幗梟雄之義海豪情》劉醒、《大太監》李連英,三屆視帝,再到《巾幗梟雄之懸崖》柴十七,這條路是長的,就是黎耀祥的人生路。「演戲對我來說不止是工作,不止是興趣,是我生命最重要的東西。」

一九八五年由文員轉讀小太陽演藝課程,再轉讀TVB訓練班進修課程,明年四十周年了,一談演戲,就會談到他的人生觀,兩者密不可分。

他和太太最近移居中山,本來想半退休,享受一下人生,但想不到工作又湧過來,這天訪問他由中山駕車返港,原來只需一個多小時,既然世界變細了,交通方便了,他接下來又有另一種演戲的way、人生的way。

訓練班時期的黎耀祥和吳瑞庭。
訓練班時期的黎耀祥和吳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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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柴九、劉醒、柴十七

黎耀祥第四次演《巾幗梟雄》,第一、二、四輯編審張華標,雖然故事不同,但被視為同一系列,角色分別是柴九、劉醒、柴十七,觀眾難免會比較,這次拍《巾幗梟雄之懸崖》,黎耀祥一講就講出三個角色的分別:「柴九是一個小子,鄉下仔出城,很多事情都不懂,靠一股拼勁,建立他的人緣,去到最後克服很多困難成功,但最後都死了。劉醒是一個更平凡、更單調的人,只不過有情有義,為口奔馳打份工,做警察,沒有理念理想,一開始最緊張銀行戶口擠提攞錢,本身變化跌宕不多,只不過隨波逐流,老婆識了別人就離婚,妹妹有病就賺錢去醫,街坊有事就去幫忙,不知為乜當了兵。柴十七就很不同,有理想,是財經界天才,自小喜歡玩算盤,爸爸是中醫,很想他做醫生,但他沒有興趣,由小到大對理財有認識,很有學問,所以我設計角色時集中這方面,他恃才傲物,看不起那些馬屁精,一班垃圾,銀行界的人乜都唔識,那些大老闆根本不懂,只是好命,所以我演繹時,你會看到他的重音,他的動作很誇張,尤其是在銀行講大堆理論時,很有自信,不是柴九那樣陰聲細氣、小動作收埋,劉醒沒有動作,很內斂,基本上區分了這幾個方向。」

九○年《人在邊緣》,黎耀祥演黎明的手下曱甴,由第七集增加戲分至十幾集才死。
九○年《人在邊緣》,黎耀祥演黎明的手下曱甴,由第七集增加戲分至十幾集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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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標:我欠你一套戲

他一口氣講解了幾輯《巾幗》的演繹方法,像上演戲課。他跟編審張華標的合作,可以追溯到九○年《人在邊緣》,華標是監製,祥仔演黎明手下曱甴,演出已獲讚賞。「那時沒有人認識我,都是一個嘍囉,還是甲乙丙,迴響不錯,原本只得幾集就死,但他們覺得我和黎明的戲幾好睇,覺得我演得不錯,加了戲分給我,十幾集才死。有件事幾有趣,張華標幫徐小明搞一套劇,叫《杜心五》,有一個角色很特別,不是很多戲,華標極力推薦我,但當時我沒有知名度,監製不選我,選了另一個稍為有知名度的演員,我和華標的緣份很有趣,《人在邊緣》之後,他經常跟我說:『有機會一定寫套戲給你,我欠你一套戲。』大家斷斷續續合作,因為劉家豪和李添勝很喜歡跟他合作,他們喜歡用我,加上梁材遠,TVB三個監製輪流用我,一年quota就夠了,很多劇都是華標編劇,《西遊記》、《楚漢驕雄》、《巾幗梟雄》都是華標,我的演藝路上,華標是重要人物。」

黎耀祥令觀眾最難忘的角色之一,在九七年劇集《樂壇插班生》扮羅文。
黎耀祥令觀眾最難忘的角色之一,在九七年劇集《樂壇插班生》扮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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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編劇借口罵人

他視張華標為伯樂之一,編劇與演員,溝通盡在劇本之中,他時常覺得,張華標透過他的口,去表達一些東西。「他想罵人,就借我去罵,很多他放在心裏的愛意,例如他單戀的人,我懷疑他借黎耀祥去講,他相信我,我要做到他想要做的事。編劇創作的是他個人的世界,他相信某位演員可以呈現出來,韋家輝喜歡找劉青雲,韋家輝的想像世界,只有劉青雲才能做到。」

《巾幗1》反應好,《巾幗2》反應好,《巾幗3》跌一跌,他有沒有着緊,要讓《巾幗4》反彈?「我從來沒有,演員好,劇本好,編劇好,個別論英雄,從來沒有說你好戲就攞晒,劉青雲好戲,難道次次佢攞獎?每齣劇我都當全新來演,不會有任何包袱,幾輯《巾幗》的時代背景不同,沒有所謂延續,最好不要延續,演員最希望每次嘗試不同感覺,進入不同世界。」

他認為演戲就是人生,他自問不是表演慾很強的人,又沒有把演戲當成興趣,亦不止是工作,他得出一個結論,演戲是他人生的一部分。「我透過演戲看人生,然後將人生觀放進戲裏,相輔相成,令我人生變得豐富,如果你問我還有沒有興趣研究演戲,我還有,因為我對人生仍然有興趣,直到死那日才會停。」

九八年在cult movie《生化壽屍》和陳小春、李璨琛合作,黎耀祥演的駒哥獲網民大讚。
九八年在cult movie《生化壽屍》和陳小春、李璨琛合作,黎耀祥演的駒哥獲網民大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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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住胡定欣長大

這次《巾幗4》旅程沒有鄧萃雯陪伴在旁,她因為檔期等問題無法參演,在社交平台撰文表示失望,祥仔有沒有感到孤單?「不會,我和雯女都是緣份,我跟她認真合作過兩次,是意外,沒有機會再合作,可能是緣份,你做演員就明白,很多東西不到你控制,你遇到某些人一定是因為緣份,人生一樣,你遇到某些事情是因為有某些安排,這件事我相信宿命。」

演員很被動,已成一句定論,老闆找不找你,監製找不找你,導演找不找你,還要看市場喜不喜歡看你。「你演得多好,但沒有市場,沒有老闆用你。 演員能控制的,是表演的能力,怎樣集合人生的經歷理念,放在你的角色,令演出好看。」

他和胡定欣的緣份反而比鄧萃雯多,過去曾合作八次,當胡定欣仍是小妹妹,○五年拍一部靈異短劇《奇幻潮》,就和黎耀祥演夫婦,祥哥可說看着她長大,《義海》同劇,但交流不多,《大太監》、《公公出宮》愈來愈多對手戲,有沒有明地或暗地裏扶助這位妹妹?「我不喜歡將自己一套強加於別人,演戲是找一個可能性,沒有一個答案,有些可能性多數啱,可能是A,可能是B,可能是C,絕對不可能是D或E,怎樣縮窄範圍,找到ABC就不會錯。」

黎耀祥因看了劉青雲的廣告而報讀演藝訓練班,入行後成了好友兼合作拍劇拍戲。
黎耀祥因看了劉青雲的廣告而報讀演藝訓練班,入行後成了好友兼合作拍劇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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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伯樂李添勝

黎耀祥的演藝路明年踏入四十周年,他未想任何紀念方法,三十九年前,是演員的路選了他。「很多人努力考入訓練班,很努力演出,中途都被人踢走,演員的路,去到尾是上天選擇你。」中學畢業後,他加入TVB做營業部文員,看到劉青雲拍的一個廣告:「水銀燈下的生活多姿多采,有冇興趣來報名?」那時每位TVB職員每星期獲派一本《香港電視》,裏面有「小太陽文娛中心」演藝班表格,他去報名,課程中遇到第一位伯樂李添勝先生。「添哥是最後一堂來授課,小太陽上了三個月,每星期兩堂,有八個監製每人教兩課,天林叔、招振強等前輩講授,另外有唱歌老師、武術老師,添哥最後一堂才來,大家已安排好演哪幕戲,《新紮師兄》張曼玉梁朝偉,添哥跟我們排一排,我和拍檔出來演,添哥很欣賞我們,跟着就入了TVB訓練班。」

那時訓練班不像早期足足一年,他做插班生,同學有周海媚、吳瑞庭等,吳瑞庭說黎耀祥是同學之中最勤力,拼命抄筆記做功課,他們是順利邨、順安邨街坊,會相約食早餐一起上學,祥仔性格好nice。

「因為我是插班生,別人已經上了兩個月,訓練班全長四個月,很快考試,我知自己不足,我很緊張,經常叫老師介紹我看書,《談鏡頭前的表演》、《演藝七講》,希望可以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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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生化壽屍》夠平

這就是初心,演藝路起起跌跌,有沒有失去初心,或意外收獲?最近網民回顧「我最喜愛的黎耀祥角色」,九八年低成本製作《生化壽屍》爛牙駒一角名列前茅,這部電影已成香港有名cult movie,駒哥角色夠貼地,又多金句,網民深愛他的演繹。

「九八年我離開了TVB,拍出面電影,九七年拍了《愛你愛到殺死你》、《風雲》,簽了泛亞嘉禾一間藝人公司,因為覺得在TVB好像原地踏步,那時有幾條線,嘉禾劉偉強、馬偉豪、杜琪峰幾大個龍頭,葉偉信和鄒凱光很喜歡找我,例如《爆裂刑警》找我演一場,有些有趣角色又找我,例如《PR Girls援交少女》找我演個傻佬,多謝他們欣賞,《生化壽屍》片酬很便宜,那時很多低成本製作,可能因為我便宜,我也沒有錢,電影界都很艱難,整部戲在北角一個商場拍完,在那個爛商場拍了幾晚。」

爛牙駒金句多多:「搭𨋢啦!前世未行過呀?一樓嚟㗎呢度,行樓梯!」他不用多花心思,角色就很立體。「鄒凱光兩個鬼主意多多,跟他們做就行了,完全是他們的東西,他們衰格口臭,很好笑,我都覺得那是葉偉信、鄒凱光最巔峰年代。」

代表作《西遊記》中,黎耀祥演𢑳八戒,金句是「多情自古空餘恨」。
代表作《西遊記》中,黎耀祥演𢑳八戒,金句是「多情自古空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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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視帝後曾自以為是

沒有人想到,當時一些B級製作,多年後成為港人至愛的cult movie,正所謂歌有歌命,戲有戲命。

黎耀祥演員的命,由小角色到配角,讚賞不少,但要到○九年《巾幗梟雄》柴九,一○年《義海》劉醒,連續兩年奪得視帝,才告名利雙收,之後有沒有迷惘期?

三屆視帝,分別憑○九年度《巾幗梟雄》、一○年度《巾幗梟雄之義海豪情》、一二年度《大太監》奪得萬千星輝最佳男主角。
三屆視帝,分別憑○九年度《巾幗梟雄》、一○年度《巾幗梟雄之義海豪情》、一二年度《大太監》奪得萬千星輝最佳男主角。

「始終成名時比較成熟,四十多歲才做主角,年少的衝動迷惘比較少,是否完全沒有?都有的,那種自以為是,在某些訪問都表現過,回頭看都覺得自己幼稚,我都有被人罵,有段時間我批評罵TVB的人,回頭想覺得自己傻,為何代表別人說這些?那時都有些自我膨脹,我那種迷惘,不是花天酒地,有少少自以為是,因為很多人覺得你對、覺得你好,演戲方法很獨到,慢慢被人這樣說,覺得自己很有代表性。」

幸好這個階段維持不久,他比較理性,喜歡自我反省。「我當初說那些話時,覺得自己啱晒,是不錯的當頭棒喝,如果不是有這一次,可能我會更加自以為是,更加不可一世。」

他深信人是從失敗中學習,視帝會否遇上樽頸位?「樽頸不單是因為你演得太多,其實愈多愈衰,選擇困難,這樣演又可以,那樣演又可以,或者融合起來,選擇很多很多,一句對白,可能有八種說法,前面停好,還是後面停好?演員其實很脆弱,當我們演的時候,其實我不知,第一句選擇大聲,第二句大聲還是細聲?第三句,如果想做個對比,就要細聲,我們要計很多這樣的數,胡思亂想,想很多無謂的東西,所以你說是不是樽頸?其實每齣戲都是樽頸。當你演得多時,你會問是不是這樣演?是不是錯了?愈演下去愈覺得不希望錯,那應該怎樣?先休息還是怎樣?不知道,其實沒有答案,人生從來沒有答案,那就隨緣。」

《巾幗梟雄》四奶奶鄧萃雯,《義海》九姑娘,兩次結緣擦出大量火花。
《巾幗梟雄》四奶奶鄧萃雯,《義海》九姑娘,兩次結緣擦出大量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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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居中山享受寧靜

以前觀眾叫的祥仔,現在公認的祥哥,今年踏入六十歲,他希望自然而然,一向沒有特別計劃,那就自然去走一下步。今年年頭,他和太太移居中山,都是偶然作的決定。「幾年前我老婆聽朋友說中山將會很方便,有深中通道,交通打成一片,中山又悠閒,有朋友住在中山,去睇樓有景觀,地方很大又不是很貴,我老婆先買了,那時很幸運經濟上沒有太大壓力,升跌不會很大,當時未有詳細計劃,疫情去收樓,隔離完,內地開始多工作做,很多活動、電視台、平台,有個代理幫我們接工作,在商場唱兩首歌,開始學習生活,學用app叫外賣、叫車,很方便,老婆說:『不如退休,年紀大住內地幾好,搬上去壓力沒那麼大。』我老婆有點擔心,其實我不擔心,我的生活從來沒變,大家看到我好像很風光,揸靚車,但我不會忽然奢侈揮霍,在內地住性價比高一點,生活開支都便宜,現在生活不錯,老婆又輕鬆,壓力細一點。」

《巾幗梟雄之懸崖》女拍檔換上七爺胡定欣,兩人在銀行業一起打出一片天。
《巾幗梟雄之懸崖》女拍檔換上七爺胡定欣,兩人在銀行業一起打出一片天。
黎耀祥一家三口,現在他和太太Julia移居中山,兒子黎正橋則留守香港。
黎耀祥一家三口,現在他和太太Julia移居中山,兒子黎正橋則留守香港。

想不到決定移居中山後,工作又湧來,接了一部劇,又有綜藝節目,他就學習經常駕車來回中港。「我們這一行習慣飄泊,藝人藝人,以前藝人都是到處賣藝。」

他形容自己是藝人,亦是認真的演員,提醒觀眾《巾幗梟雄之懸崖》後段他很喜歡。「柴十七後期到了香港,有個含意很深,他在香港沒有人認識他,他在上海怎樣叱吒風雲,七爺怎樣欣賞他,到香港就變得微不足道,沒有人理他,找工作幾乎找不到,老闆又不用他,很失落很失意,這是人生,《懸崖》是講人生的跌宕。」

黎耀祥談演戲,談人生,六十而耳順,他也在感受,也在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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