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沒機會穿,容易發霉,所以趁除夕夜氣溫稍微下降,他都照樣穿起大衣外出。
上次身穿這大衣,已是一年前。大衣的口袋,藏着張對摺的紙,寫着去年的新年願望。他把這張紙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尤其每年除夕,他必定喝得爛醉,斷片的情況下,新年願望亦過目即忘。
「移民。」「出唱片。」去年除夕夜,他與朋友各自寫下新年願望,再把紙張交由對方保管。「這年頭,要是有能力的,都選擇走了。」
「哎!你走了,我才有機會大展拳腳,當然不走啦!」這只是一位中年男人強行講出來的話,知心朋友買少見少,又來一場分離,其實心裏已唸着台詞,想請朋友別遺下他在這座城市。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八千七百六十小時,消逝得很快,來不及握緊拳頭就要試着鬆開雙手。這年除夕,他不喝酒了,因為沒有人跟他乾杯。他穿着去年身穿的大衣,握着去年寫的願望,在酒吧喝沒酒精的飲料,把「出唱片」寫在「移民」下。
活在大城市,是在上一課人生速成班,節奏與壓力是推動身體機能往極限爆發的汽油,正常用半小時完成的賽道,城市人十分鐘就要完成,世事也更快看穿。他的朋友看破了紅塵,所以離開;他也看破紅塵了,所以戒酒;也有人看破紅塵,繼續讓酒精沖昏頭腦。卻不論是什麼人,在除夕夜都希望新年快樂,因為快樂和願望是遙遠的。
「祝我新年快樂!」在有理由醉倒的情況下清醒,他感覺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