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這樣,中秋前幾個禮拜,已經心思思的想搶先買盒月餅吃,然後,心思思心思思的盤算着,還未決定買哪一家,叮噹,那些月餅便忽地排山倒海的送到家中來了。

我吃很多月餅,跟我吃雪糕吃得一樣兇,非常貫徹我「甜食一雄」的渾號,有時候,還會用雪糕伴着月餅吃,但必須先把月餅放進烤箱去烤熱,把雪糕從冰櫃拿出來解至半溶,相互黏黏搭搭、爭妍鬥麗的,才能發揮那「冰火二重天」的奇妙效果。

回想起來,我吃過最熱烘烘的月餅,在北京,遙遠的九十年代,我們在替電影渺茫地上訴的時候(唉!)

那一段日子,每天都過得很愁苦,敲完一層政府的門敲另一層,夏天跑到秋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腳底開始傳來落葉悉索的碎裂聲,一派的「秋風秋雨愁煞人」。

歸期未定,上訴無門,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苦中作樂,到處的逛到處的吃,還學會並愛上了二窩頭。

然後,我們找到一家新開的廣東菜館,台前幕後的「主創」,都來自香港,輔以大陸人,出品非常不賴。從此,我們便一日三餐廣東菜,縱使流徙於北京,也覺偏安,跟菜館的喼頓與大廚,逐漸混得熟稔,可以自行點些「Liu Lung」菜式,日子也就慢慢過去了。

然後,便到了中秋。

人在異地,遇上這種團圓節日,北京的月亮又特別撩人,思前想後,更覺苦兮兮。卻就在中秋之夜,晚飯完畢,大廚紅光滿臉、笑意盈盈的從廚房跑出來,雙手端着一盤新鮮出爐的廣東月餅,香氣襲人,彷彿還冒着煙。

眾人都大喜過望,老實說,還真沒吃過新鮮出爐的月餅,之前沒有,之後也沒有。

當下二話不說,立馬各拿一個,張口便咬,但覺溫香、燙熱、酥軟、窩心,每一口都叫人感動,每一口都是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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