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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繾綣星河

林奕華:宮鬥戲=恐怖片?

專欄
2018.09.22
撰文:林奕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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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殺父皇》吃死貓的不止余麗珍,還有她的情人僧人(鄧碧雲),施刑者是以為在替父皇出氣的太子(馮寶寶),誰知被打的出家人,才是生父。

 

我看《如懿傳》,最沒想到的,是一邊跟着劇情跑,同時感覺時光在倒流。過程之奇妙,在於「她」召回了早已渾忘的童年記憶,宮鬥戲,本來就是恐怖片,因為其殘暴、血腥、虐待的情節,與幫會、仇殺、武俠等類型品種相比,原來只有過之,並無不及。

難怪總導演汪遠受訪時會就為何播映日期一延再延時說,都為了血腥暴力鏡頭過不了審查。

後宮,不常常與佳麗二字並肩嗎?佳麗,不就是天生麗質的佳人?文學就是畫面的話,卡士中鶯鶯與燕燕佔了百分之九十的戲劇,理應只聞到香薰而不是血腥,豈料一個「鬥」字完全翻盤,只因生死攸關,生是生存的生,死是你死我亡的死,這兩極之間,乃兩種權力的光譜,身在明處的自稱哀家,是皇帝的元配。另一個她在丈夫前,雖也自稱臣妾,但比起任何時刻只能以妾的身份自居者,妃嬪才是過着有限度抬頭的日子。

希望不是沒有,那就是什麼機會之下得以扶正。既言機會,守株待兔只顯得被動,先下手為強才是正經。宮鬥戲與諜戰戲表面上毫無瓜葛,然而,在各種臥底、藏奸、插贓、嫁禍的戲碼之下,目的也是要令一個忠心耿耿的(女)人被冠上背叛者的罪名,至少,有待被洗脫的嫌疑。而她所背叛的,如同國家,皆因一頂綠帽子從頭上笠下來,她的出軌,不止使她的丈夫掉了皇冠,還在國民之前威信全失。

余麗珍在大鑼大鼓宮闈片《教子殺父皇》(一九六七)中於金殿上以梓童身份被皇帝/丈夫命人親自手執杖棒大刑侍候,小時候不大懂得那就是家暴,儘管劇中人穿金戴銀,是「皇室」。但正是一家之主身兼一國之君,家暴事件便不是閉門進行,卻是歡迎參觀,現在回想整個大殿站滿人看着國母被拷問的場面,當然覺得不可思議,只不過,現實中的同類情景就算不可能那般金碧輝煌,但不代表它並不存在。皇廷,會不會是鄉公所的變奏?又或,金階之上,何不只是鄉民的想像?

大殿上,吃死貓的不止余麗珍,還有她的情人僧人(鄧碧雲),施刑者更是以為在替父皇出氣的太子(馮寶寶),誰知她看似孝道十足卻是忤逆中的忤逆,因為被打的出家人,其實才是他的親生父。那年代的觀眾,還未被「虐心」一詞洗禮,可是情感所受的衝擊,一定非同小可—暴君的肆虐,不在給予肉體上的折磨,反倒像深諳煽情作用的導演,明白更大的痛苦來自自相殘殺但是不自知。宮鬥的鬥,一直是以「煽」字作為手段,惟煽風點火,才能挑撥離間,所有禍端,皆離不開一種自虐,叫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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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傳》也有皇妃周迅被奸妃製造證據誣捏與僧人通姦的情節

 

「疑」的殘暴,亙古常青。莎士比亞的後宮悲劇就有兩部是「疑」字惹的禍,《李爾王》是父親疑心女兒不孝,《奧賽羅》是丈夫疑心妻子不貞,拿掉了皇權,不過是男人的不安全感作祟。有趣的是,男人因不安全感作怪而拿人開刀時,遭殃的是女人,女人因安全感作怪而要對付心中的杯弓蛇影時,受難的也是女人。《如懿傳》碰巧也有皇妃周迅被奸妃製造證據誣捏與僧人通姦的情節,被送進慎刑司的是貼身忠僕惢心。

所以,為什麼女人就是逃不出被同性與異性肉體與精神暴力雙管齊下地折騰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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