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子之母,卻讓人稱呼她「姑娘」,賴以糊口的營生是賣笑,她又姓白,「白姑娘」在這女人身上,像面具,使人好奇她在什麼時候,才會以真面目示人。
《輪流傳》裏多着睡衣,少見整裝(濃妝是另一回事)的她(佩雲),幾乎沒出過幾次門,唯一可以見識她對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就是在同一屋簷下如何待人接物。刻薄成性的房東何師奶(梁愛)便被她一語收拾:「以後我出多一蚊,門口嗰盞樓梯燈你唔好熄呀吓。」
至於坐在對面那未諳人事的少女,如黃師奶(李香琴)的長女影霞(鄭裕玲),白姑娘示範的則是「過來人語」。
本來是她有求於略具英文程度的影霞寫信。「做我哋呢行呀,叫我哋講幾句鹹水英文就得嘅,你話叫我攞枝筆嚟撩雞腸喎,真係辛苦過叫我擔『枷』呀。係咁嘅,有個印尼客,對我鬼咁好,我對佢都唔錯㗎,呀,佢個人又幾好㗎,佢都唔知係咪撞邪嘅,對我就癡情到死,叫我跟佢過印尼同佢結婚喎,我有個仔都話唔嫌我添喎,真係前世喺啦。老實講呀,如果响六、 七年前,我都會聽佢話跟佢嘅,話之做妾侍又好,做填房又好呀,但係而家就唔同啦,嗱,影霞我教精你呀,啲男人鍾意你嗰陣,就當你係寶喎,但一厭咗你嗰陣,你仲賤過地底泥呀。
「尤其是我自己做呢行先講呀,唔係咁容易做返正當人家㗎。每一日唔瞓到十二三點就唔躝起身,每一晚唔到兩三點又唔躝去瞓,咁你話喇,整整吓咪又要出返嚟,咁何苦累己累人啫,你話係咪呀?」
聽了這番肺腑之言,影霞提醒白要為兒子着想。「呢層我都諗過嚟,阿煥而家咁大個仔,佢樣樣都識性㗎啦,就算個男仔對佢係好好都好啦,佢個心都係唔舒服㗎嘛,你估真係做油瓶仔好馨香㗎咩,唉,總之算喇,我咩都唔理,我咩都化曬,俾心機搵幾年錢,然後同個仔過番啲太平日子,你話將來如果佢係生性囉喎,我咪娶埋新抱預備湊孫囉,如果佢係唔長進嘅,我就唔理咁多㗎啦,我咪由佢自生自滅囉,養到佢廿幾歲仔對得佢住啦,係咪呀?必要時咪入師姑庵食長齋囉。
「哼,總之就無他嘅,世事嘅嘢,總之你要睇遠啲,睇開啲,做嘢就要對得住人哋,對得住自己,我就算數。」
坐着把這一車車自說自話聽了進去,本已心事重重的影霞更坐立難安,站起來表示怕英文不夠好寫不到白姑娘想表達的意思,白忙勸:「就寫Sorry,我唔跟得佢,你千祈唔好同我寫到長篇大論呀,唔係佢以為我吊起嚟賣,知唔知呀?」
當白問影霞「知唔知呀」,其實不知情的是她:接下來,她將被求教於「做酒家女招待好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