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碧霞做電影監製,聽起來頗特別,但其實又不是,她十五歲就拍電影,是影視豪傑麥當雄的《靚妹仔》,林碧琪拿了最佳女主角,卻很快就退出影圈,溫碧霞留了下來,有機會與劉德華拍《停不了的愛》,又與梁朝偉拍《地下情》,拍三級片《驚變》的拍檔是任達華,身邊都是影帝影后,難怪她對電影仍有未完的夢。
她已成立電影工作室,第一部自己監製的作品《愛在深秋》一月上映,戲中與譚耀文演夫婦。「做演員很被動,接的角色別人揀,一直想參與幕後,剛巧遇上一位新導演林家威,他寫了個劇本給我,我時常想拍愛情片,香港比較少以女性為主的電影,八、 九十年代很多,我以前拍過不少,近年想看也難,所以我想拍。」
她請國內小說家修改劇本,戲中她已婚十年,感情變淡,她想透過故事講怎樣維繫一段婚姻,由上海走到桂林,發生一段婚外情。
現實中她結婚十五年,丈夫是在美國長大的台灣人,任職投資銀行高層,兩人○○年結婚,住清水灣大屋,旁人都羨慕她幸福,對於丈夫,她一點也不謙虛,直言找到近乎完美的男人,幾年前兩人在內地領養了個兒子,一家三口,應該是個幸福人妻吧,但她說自己骨子裏像《火玫瑰》中的海潮,知道世事沒完美。「自小沒有安全感,甚至對婚姻、對朋友、對愛人,我都沒有安全感,細個覺得今日不知明天事,為什麼要結婚呢?自小見到父母的經驗,我已不信婚姻,我不信一個人一世只愛一個,我剛拍的這部電影也有講這一點,有沒有真的天長地久?」
溫碧霞在調景嶺長大,家中八兄弟姊妹,她排行最小,父親是國民黨軍人,很大男人,她出生時,父親已六十多歲,父女很少溝通,令她自小覺得缺乏關懷。爸爸爛賭,沒錢開飯,差點把她賣掉。她記得很清楚,五歲那年,有個叔叔沒有孩子,媽媽帶她到他家裏,本來要把她賣掉,幸好叔叔好心,見她們兩母女哭,給了錢,叫媽媽帶她回家。這些經歷,令她自小覺得沒有安全感,也反叛。
「我好細個就覺得不可以倚賴人,要靠自己,家人環境不好,將來要做好自己,令家人和自己過得好些。」
她十多歲搬出去住,跟朋友去disco,見過人食丸仔溝酒飲死,自己發誓不碰毒品。她在的士高認識麥德和,被文雋發掘,十五歲拍《靚妹仔》,她很想賺錢自立,中五也未讀完,就決定入影圈。
「媽媽知道我要搬出去住,反對得很,她不捨得我,但我不聽她的話,求她讓我拍戲,結果她哭着替我簽約。」
無知少女闖娛圈,拍第二部電影《停不了的愛》時就碰釘子。看劇本時,她知道和劉德華有一場牀上戲,但不知和吳孟達也有,當時她很反感,哭着拍那場戲。
「回想起來,可能有點細路女,作為演員應該做好角色,細個覺得他們騙人,其實我現在很鍾意這部電影。」
拍完《停不了的愛》,她暫停拍戲,做回學生讀英專,直到廿一歲。
當時,她認識了初戀男友,一個加拿大留學回港的男生,感情維持七年,男友提出到加拿大結婚,她對婚姻沒信心,結果分手收場。
「我不想那麼早結婚,小時候,媽媽常說爸爸不好,因為父親爛賭,她要到處問人借錢,很可憐,所以我覺得男人不可靠,我不信有天長地久。」
溫碧霞拍過另一部名作,關錦鵬執導的《地下情》,與梁朝偉演情侶,故事背景是舊式米舖,其中最經典的場面是兩人在米堆做愛,現在說起她仍忍不住笑。「白米一直灑下來,我呼吸不到,米很重。戲中梁朝偉變了金燕玲在一起,蔡琴死後,我們去台灣蔡琴的故居,那段戲的感情拍得很好。」
溫碧霞幸運,十多廿歲已拍過八十年代不少經典戲,縱使可能當時還未開竅,但有些東西潛藏於心中,將來成熟了有用。
其後她轉投電視圈,拍下代表作《火玫瑰》,劇中最經典的是,她演的海潮被賣到緬甸金三角,走難時被指仍梳靚頭化靚妝,傳誦十多年成為電視神話。
「娛樂圈是娛樂觀眾,他們喜歡看藝人,可以談論或笑,最開心是他們好記得我海潮這個角色,這是一個滿足感,別人看完,真的深入觀眾的心。」劇集多年來不斷在內地不同省巿重播,令她在大陸城巿鄉鎮知名度甚高,可以接拍不同製作和廣告,或剪綵登台。
「很少電視劇角色,這麼完整和豐富,一個單純女孩,最後變了去報仇,中間經歷跟幾兄弟的愛情,最後最愛是助養她的Uncle Rain。海潮好似我,我演的時候又放了真感情。其實我都幾複雜,主要是堅強、獨立、不靠人和對感情的執着。」
令她人生加上少許複雜的是,她九十年代拍過三級片《驚變》,雖然並非極度大膽,但在保守的人眼中,已可惹起非議。
她和現任丈夫拍拖時,對方是國民黨名將何應欽後人,何姓家族大,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他的親戚遍佈港台美加,我們拍拖三年,很多閒言閒語,而我又特別是非,他們覺得娛樂圈的女孩子始終複雜一點,那些說話聽進我耳裏,我很不開心,跟他說﹕『我們可能不適合,不如分開吧。』我們曾經分手一星期,後來他說了令我一生最感動的話﹕『我喜歡的是你,我不介意其他人說什麼,為了證明我愛你,我們結婚吧。」這句說話,令我覺得一定要和這個男人結婚,我們本來打算分開,分開才發現原來深愛對方,別人的說話反而令我們感情跨進一步。
「他和我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受過很好教育,讀很多書,在很好的家庭長大,思想很保守,很專一,很有家庭觀念;而我很細個出來拍戲,都幾曳,周圍出去玩,不讀書,離家出走,做很多唔乖的事情,飲酒食煙。就是因為屬於兩個世界,在他眼中的我,有很多東西他沒有的,他欣賞我,為什麼有個女仔咁wild嘅?咁自我?在我世界看他,又很不同,點解有個男人咁好?很誠實,做很多事情很為人着想,令我覺得可以和他一生一世。」
溫碧霞說自己從小喜歡做些不那麼傳統的事情,幾年前她做了媽媽,兒子是在內地孤兒院領養回來的,現在她照顧孩子視如己出。
「我很喜歡小朋友,但我很恐懼生產的過程,我有三個姊姊,小時候她懷孕時我陪着她,我看到整個過程令我好驚,由細到大都說不敢生 BB,但又好鍾意,我做很多慈善,尤其到國內工作,見到一些山區貧窮小孩很可憐,為什麼不去收養呢?可以幫孤兒,他無父無母,我可以給他一個家,我和丈夫談,他又覺得很有意義,所以去領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