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國亮)論年資,日本的綺艷女優若尾文子,在一九五五已是大映公司的第五期訓練演員,比你早十年入行,論大膽,任何放肆的角色,都是她的專賣店,從未被考起,我們有點興趣想知,是當年還是後來,你有機遇作為她的替身?

(焦姣)我當時也是小學員,她已是天王巨星,你都說她天不怕地不怕,經常袒胸露臂萬種風情,怎會需要別人去替代她?源自一九六二年日本大映二十周年紀念,開拍十億日圓七十釐米,大牌演員數十參與的巨片《秦始皇帝》。

(甘)你說過大映經常來台與中央電影合作及取景,之前已有過一部《釋迦》,佛祖由本鄉功次郎飾演,京町子、山本富士子,一眾傾巢而出。格局似西片《十誡》《所羅門王寶藏》。

(焦)這回合由勝新太郎上位做秦始皇,將他幾個暴行的故事分段加插在裏面。

(甘)他也想像不到,居然無心插柳演了第一套盲俠座頭市,賣座受落到不得了,電影史上連續出現了廿六套盲俠片集,連國寶三船敏郎以用心棒佐佐大作的角色,你老友王羽也以獨臂刀方剛,分別參與過雙雄上陣的卡士作賣點。

(焦)說到底日本大製片家永田雅一才是東方的羅倫蒂斯,是他成立了大映,我們中影的新人才有機會一嘗跳過那個門檻。

(甘)他也是令日本電影闖進國際市場兼每套都名留至今的功臣,就如《祗園姊妹》《羅生門》《地獄門》《雨月物語》《炎上》《浮草》……傳頌的片目過百,事到如今,年輕的電影人追贈他竟是一九八○年的《宇宙怪獸卡美拉》,真箇滑稽突梯。

(焦)你是否已沒有興趣想知我為何做替身的故事?

(甘)豈敢豈敢……

(焦)《秦始皇帝》內含《御醫徐福東海求長生藥》《荊軻刺秦王》《孟姜女尋夫哭塌長城》好幾段……那時我們這些小學員,我和唐寶雲都要去演侍女當實習。

(甘)於是若尾文子被秦王施暴,她拒演那些鏡頭,先由宮女帶頭遭殃。

(焦)那是觀眾的戲肉,如果有這種場面,她怎能不親身上陣?只是來台的長城搭景千軍萬馬令演員無法調配,她經已在日本拍了跟川口浩的夫離妻散,不能前來拍攝暴君要將孟姜女火葬殉難,結果我這個跑龍套不用做宮女,那粒在遠景綁在柴火刑場的白衣女就由我去任意發揮了,非常興奮,一點也不委屈。

(甘)你令我跳到一九七五年康威第一次當導演的《雌雄變》,撮合了我們的片緣,但你單在邵氏已演過廿多套古裝武打片的俠女。

(焦)我沒有機會演時裝片而已,一千零一套改編自西片《電話情殺案》的《殺機》。

 

(甘)但我最有印象是你在井莉的《雲泥》片中夜總會的獨唱主題曲,那時人人都只求對足嘴形,但你卻是演歌的感覺,我們沒時間去研究方逸華的力度,都直視你鎮壓了那段畫面。

(焦)我跟井莉是從台灣到香港,友誼超過半個世紀,那個片段也是她有份促成的禮物。

(甘)但又回到我們一開鏡,我印象中既端莊又沉實的師姐,一下子就變了多過一百八十度的另一個人,我來不及佩服,只趕及六神無主,眼見你和邵音音、金燕玲,還包括我,都要陸續寬衣解帶,鏡頭完成後又要回復文質彬彬……只好安慰自己,導演拍的是意大利情慾喜劇。

(焦)你不是說,好演員是不停在精神分裂嗎?這方面我做什麼都義無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