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最早提出幼稚初等教育的是十七世紀捷克教學家Jan Amos Komenský。他的座右銘宛如恭喜發財般令人心曠神怡,「所有的人都應該被准許完全學會世界上所有東西,隨着政治經濟有得發展才進一步提高要求也未遲。」「語言入腦之前先學習觀察,學習外語之前先學習母語,認字之前先學就地取材。」他強調了每個人自我負責和獨立的理性,簡直是一位介於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高度掌握機會主義入門的外交家。

在二千後的今天,我引述得稍嫌仍未夠低智普及。歷史告訴我們,大半個世紀前華南的番幫殖民漁港文化,最立竿見影,英葡不成中不就,貧寒者無力躋身卜卜齋私塾。南下的貴介劃清界線,環境造就勞動及偏門階層。好醜命生成,入世的廣府白話,得寵活用跨出國界幾十年。大眾娛樂中化繁為簡,將一干文學的面貌也紆尊降貴,例子莫如輸入之電影產品擅自賦予淺白入俗之別名,與消費者親和有術,務求引人上座……《East of Eden》變為《蕩母癡兒》,《Charade》叫《花都奇遇結良緣》,《Don’t look now》叫《血光鬼影奪命刀》,《Wait until dark》叫《奇謀妙計女福星》……希治閣的《Psycho》《Vertigo》得到《觸目驚心》《迷魂記》恰如其分的註冊商標……田納西威廉斯不易瞭若指掌的作品,得到東方賜予的譯名,如《Street car named desire》《The Glass Menagerie》《Cat on a hot tin roof》《Suddenly last summer》……襲人而來的《慾望號街車》《荊釵恨》《豪門巧婦》《夏日驚魂》也隱隱然有陣特殊氣味。

最多產,最受尊崇,最多傳言啞謎,最耐用的威廉莎士比亞文學創作單位,由於大部分先進或崛起的國家,早在文科教育納為必修寶典,外界影像平台亦樂於享用其信手拈來的餘威。無人陌生的《Romeo & Juliet》幻化做《West side story》(《夢斷城西》)及歷來最養眼的奧莉花荷茜及李安納韋定的《殉情記》,已凌駕莎翁其餘四大悲劇,成為不動產的首位。《Macbeth》(《麥白克》)由黑澤明改編作日本戰國時代的《蜘蛛巢城》,極品到被視為絕唱,迄今自一九○九年被各國取材拍成電影的共有四十五個版本,香港曾經手痕,一九七一年將波蘭斯基導演的譯名為《浴血金鑾殿》,極盡視聽之娛。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在《漢姆雷特》第三幕時,這句被引述得最多的對白,誰譯得最到肉我們也無暇深究。一九七一年我和六十二位年齡十八廿二的同學一起在訓練班,屏息仰首,第一回的演藝課堂,由老師鍾景輝King Sir,帶來他最喜歡Laurence Olivier羅蘭士奧利花在舞台上在電影上,最得心應手的……《Hamlet》(《王子復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