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亮眼的白色從夜空緩緩降下，落在我的唇上。屬於香港的第一場雪，由我首先知道。
近十年的聖誕，我都沒有假期，因為忙於在職培訓，跟着老人在聖誕夜晚周遊列國。那不是苦差，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難得今年放假，反而感覺不自在。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我走落電車，往海邊奔跑，把聖誕卡握在手裏。雪很快為大廈和街道鋪上一層棉花似的裝飾，站在碼頭的她，恍如踏在白雲上。「都不知道這裏有個摩天輪。」「你太久沒回來了。」她說。我記憶中的維港，還存在皇后碼頭的影蹤。「工作怎樣了？」合約寫明我不能對任何人透露有關工作的事，所以我繼續那橫跨多年的謊言，「還在金融行業裏，是有點辛苦，但世上有誰不跟我一樣？」我回答後，她對我笑着，這是我最懷念的畫面。
「之後也不打算回來？」她收起笑容，回復正經的腔調。「你在等我嗎？」我反問。接着我們停住腳步，沉默好一會後，我送上聖誕卡。「今年終於可以親手給你。」
香港密集式的房屋至今仍是聖誕老人送禮時的噩夢，未正式取得牌照的我，十二點後，卻在這裏親手送出職業生涯的第一份禮物。而她在入睡後的微笑是我最新，最美的記憶，包括那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