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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繾綣星河

林奕華:鏡頭調度顯張力

專欄
2023.06.16
撰文:林奕華
井莉在《舞衣》中有兩個男人。凌雲是後來才出場,另一個,電影開場已在這個大遠鏡亮相。畫面唯美,使人倍增對他的想像。接下來他在旋轉餐廳再次登場。這次雖然鏡頭拉近了許多,也憑字幕得知他是誰。但這個「他」卻只需站或坐,不用唸對白,不用有表情,就是當井莉的人肉布景板,這樣的角色由誰飾演?留待下期揭曉
井莉在《舞衣》中有兩個男人。凌雲是後來才出場,另一個,電影開場已在這個大遠鏡亮相。畫面唯美,使人倍增對他的想像。接下來他在旋轉餐廳再次登場。這次雖然鏡頭拉近了許多,也憑字幕得知他是誰。但這個「他」卻只需站或坐,不用唸對白,不用有表情,就是當井莉的人肉布景板,這樣的角色由誰飾演?留待下期揭曉

《舞衣》(一九七四)第一個畫面,是「燈紅酒綠」中的何莉莉在「唱」主題曲《昨夜淚痕》。

隨歌曲襯底,畫面切換到從高角度拍攝的海灘,三分二是海,三分一是一對男女佇立的位置,遠景切到肩膊以上的鏡頭,是井莉的側面,馬上又換成平視的遠鏡,井莉轉身離開她面前的男人,那男人是誰沒有交代。

切回夜總會的何莉莉,鏡頭裏的她,活動空間較之前多,雖仍朦朧,仍可看到樂團成員。《昨夜淚痕》持續被用作下一個畫面的背景音樂,天空下,中遠景裏的徐楓,咬了一口冰棒,把它遞給宗華,他把他手上的一根也遞給徐楓,她捉住他的手,狠狠咬一口後轉頭就跑。搖鏡跟着宗華追上她,她坐下求饒,再把手上的冰棒讓宗華也狠狠咬一口,鏡頭拉開,大片山頭上情侶顯得渺小。接下來的畫面,切到溪中玩水。再接下來,二人到了小艇上,站不穩的宗華掉下水中。

歌曲到了尾聲,鏡頭隨白天的室外搖到光線幽暗的室內,何莉莉換了便裝坐在打烊了的夜總會裏,呷下最後一口茶,拿起手提包,站起來,離開。

何莉莉的對面是徐楓。這是當年楚原級的大卡士,只有他會妙想天開:由俠女扮演弱女,再讓即將息影的大女明星留下一部與從未演過對手戲的女明星的同框演出?《舞衣》當然也有愛將井莉,但井莉的對手也很別致,是葉靈芝。
何莉莉的對面是徐楓。這是當年楚原級的大卡士,只有他會妙想天開:由俠女扮演弱女,再讓即將息影的大女明星留下一部與從未演過對手戲的女明星的同框演出?《舞衣》當然也有愛將井莉,但井莉的對手也很別致,是葉靈芝。

鏡頭切到一隻古老大鐘,那是下午五點鐘。一隻手把寫着「留給媽媽」的信封放在桌上,再切到徐楓的臉,她提起行李離開。

到了這裏,何莉莉、井莉、徐楓三位女主角均已登場,她們的共通點也一目了然。離開每天都要回去的歌台舞榭,離開不想回去的家庭,離開由近變遠,由熟悉變陌生的男人。

三個都是要往未知踏出下一步的女人。

然後徐楓從一部的士下車,來到一幢平房前按鈴,是何莉莉給她開的門。實景轉為廠景,徐楓隨房東何莉莉來到了她將要住下來的房間,並從何口中得知,第三位女房客是何一位被愛情傷透了心的女朋友。徐與她終於會面,是之後一大清早太太團上門踢竇揪出了的那個她,是井莉。

還沒走康城紅地毯的徐楓。更難想像這是未來的Madam 徐楓,演而優則監製,由《俠女》在國際舞台初登場,到把《霸王別姬》送上電影殿堂。為《舞衣》來港,不知可算是投石問路?期間,也拍了一集陳韻文編劇,譚家明編導的半小時電視節目《群星譜》。
還沒走康城紅地毯的徐楓。更難想像這是未來的Madam 徐楓,演而優則監製,由《俠女》在國際舞台初登場,到把《霸王別姬》送上電影殿堂。為《舞衣》來港,不知可算是投石問路?期間,也拍了一集陳韻文編劇,譚家明編導的半小時電視節目《群星譜》。

但先回到徐楓入住的下一場。她在何莉莉駐唱的夜總會上班時,宗華「買鐘」來看她。在何唱的《不了情》中,鏡頭切到某個雨天,各自站在一邊馬路,沒帶傘的徐楓和宗華都成了落湯雞,此時一輛的士開到宗華面前,徐楓看着他跳上車「絕塵而去」,正當她流露沮喪神色,宗華上了的那輛車已駛回她面前,這是他們的邂逅。

鏡頭接回夜總會的二人,徐叫他別浪費金錢來看她,宗華便揮手結賬。同一時間地點的另一張桌子上,坐了談完生意的岳華,看到遠處在唱歌的何莉莉,閃回何在較早前倒車時撞到岳的車子。鏡頭切回夜總會裏,何莉莉正走向岳華:「是不是愈想愈氣?來找我賠錢?」

《舞衣》來到這裏,楚原只花了觀眾不到十分鐘,已示範了為什麼電影是時間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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