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場務,到俾人叫上海仔,再叫得出阿雪,我覺得好成功!」今年60歲的林雪,入行40年。他自小已明白一個道理,「人哋唔做,我去做,又唔死得人。」結果他賺到錢,又有機會做演員,至今拍超過一百部電影,最近在賀歲片《臨時劫案》飾演的收數佬,繼續發揮喜劇本色。
林雪由低做起,亦提名過金像獎「最佳男配角」,他坦言有段期自我膨脹,跌入迷失期三年,感激恩師杜琪峯將他點醒,林雪與周星馳亦有段淵源。
林雪是導演杜琪峯的常用演員,可忠可奸,亦擅長拍喜劇。他十四歲跟隨家人從天津來港,住過木屋和鐵皮屋,「書一定讀不好,我是一個很壞的學生,經常見家長。來到香港,我想財富自由,想買雪糕就買,我記得第一日出糧,買了支一公升的汽水,一口氣喝光。以前的我很弗,28吋褲頭,42吋腳長,128磅,簡直是模特兒身型,剪了溫拿的髮型。」
他「抵得諗」又目標清晰,後來被介紹到桌球室做管理人員,「我得閒會同人傾偈,有時搞得唔開心,我哋會切磋一下,比試武功,之後又會受傷。但長久下去不是辦法,有一日遇到高手怎算呢?那時候有很多電影人來桌球室玩,林正英師傅見到,就叫我跟他拍戲做場務。」
我只是怕窮
踏入電影行業後,第一次做場務是電影《一眉道人》,「我記得第一日去到片場,以為場務是一個職位,一個統稱,都會有人叫我名字阿雪,有人叫場務,我又冇反應。我最記得當日拍市集,放晒堅果、花生、蘋果喺度,我見到花生、蘋果就吃,之後道具人員走過來,X你老味,你做咩㗎?我做場務囉,叫你呀,喺度掛住食,食X死你呀!全部噴晒殺蟲水。咦!係喎,真係噴晒殺蟲水,我吃完有點口渴,才走去吃蘋果。之後我踎埋一邊,都不知做什麼好,監製蔡瀾買了西瓜來探班,叫我睇實有烏蠅就拍走,我又順便食埋,俾人見到就叫我第二日不用返工。」林雪心想不做就算了,之後林正英師傅發現了,就叫他繼續返工,那時候正英師傅叫他做「上海仔」,叫人教他做場務要做什麼。「原來場務什麼都要做,搬枱櫈、掃垃圾,總之片場所有事情都關你事。」
《一眉道人》拍了二十個月,最後他由場務,到俾人叫做上海仔,再叫得出阿雪,覺得自己好成功!「我當時好勤力,人家不做的我都做,去荒山野嶺睇實攝影器材一個月,我會去!我什麼都不怕,到現在都一樣,我只是怕窮。我在大帽山好像野人,冇得沖涼,但工資好豐富,製片俾兩個人和一架車我,我都唔使,我一個人做晒,賺埋700元租車錢和另一個人手的工資,一到過年,我真的財務自由,我買了人生第一件4千元的皮褸。這些工作崗位是無人跟你爭,邊個X樣做?我就做個X樣啦!」默默耕耘下,林雪的努力終被看見,獲導演賞識做演員,夢想實現。
他與杜琪峯合作無間,拍過電影《鎗火》、《黑社會》及《放逐》等套套大片,他笑言認識杜Sir是電影《愛的世界》,第一部戲就跟他嘈交,「當日在沙田取景,我負責欄車,但有架旅遊巴不停,劇組的車煞停了一下,因為裏面全部攝影器材,導演就好激氣走來問候我,但其實我差點被車死。之後導演改去屋邨拍攝,一去到屋邨,我又見到架旅遊巴,我為了證實不是我不做,是他不停車,我好執着請了這位先生落車,然後移玉步替我跟導演解釋,當時吳孟達、劉松仁都在場,叫我讓他走。」由那部戲開始,杜Sir不讓他做任何事情,只叫他在樓下等,不知道是否鍛練林雪的耐性,有時叫他替小柏林買糖,或者幫大家買食物,「我們是這樣建立關係,那時候我覺得這個導演好有型,男人會心照,這個人真的很厲害,X咪由佢X,X完又無嘢,繼續做自己工作。我在片場,你罵我,是讓我聰明一點,你們不做的事,我去做,又唔死得人,只是辛苦些。」
林雪99年憑電影《槍火》提名金像獎及金馬獎「最佳男配角」,此後片約不絕,但做了一段時間,他跌入迷失期三年,林雪找不到自己,有工作又不做,「彭發導演拍電影《森冤》,我飾演警官,跟舒淇有場辦公室戲分,可能拍攝前一天血壓高去了醫院,第二日去到現場精神狀態不太好,彭發拍了三take就叫收工,之後他髮型師說,『我以為佢好X勁,原來是杜琪峰勁。』對方言下之意,林雪只可以拍杜琪峯的戲。髮型師跟我說這件事時,我已經是迷失了。我拍電影《下一站天后》又遲到,可能有少少自我膨脹,覺得自己對電影理解,又做過製片,但經常叫我等,通告寫住先拍二、三百個臨時演員,又叫我八點到,最後我遲了三、四小時。去到化妝間,我被所有人用一種眼光去望我,我記得韓君婷鬼妹性格,她直程開口說,『你仲笑得出,你咁無恥。』嘩!你邊個呀?當時是這樣,我去到片場氣氛不好,副導演鄭保瑞、馬偉豪又黑口黑面,我就去照鏡,發覺自己真的很離譜,於是有段時間不接戲,將自己整頓一下,我再出來要變成另外一個人。」最後,由恩師杜琪峯點醒他,將他拉回正軌,所以林雪說:「我今日擁有的全部是導演(杜琪峯)俾我,如果今日導演有什麼要我做,只要一句說話就可以。」他自知一直以來什麼都不懂,活到今日,他是好運。
感覺周星馳好陌生
與林雪合作過的演員多不勝數,鄭秀文、劉青雲及古天樂等,但他與演員的關係只是合作過,不會私下約聚會談心事,始終大家各有各忙。96年,他與周星馳合作電影《食神》,戲中一句經典對白「溝埋做瀨尿牛丸吖笨!」成為經典。他一向稱呼周星馳做星仔,與對方亦有一段淵源,「星仔剛出來拍戲時,我做劇務,有時他會拍邵氏的戲,出入一定要用公司車,我識星仔第一日,他收工問我:『哥哥,你有冇車俾我?』問我可否載他去九龍城開會,我叫他等等先,導演架車返來再車他去九龍城。之後我出糧俾散工,X街喇!忘記了他,之後他又問我:『哥哥,我有車未?』我說你早一點找我嘛,我放晒啲車走,我叫他坐的士,俾返的士收據我,他就嬲爆爆走了。」
化妝、髮型:Cynthia
場地:Harlan’s(The 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