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運曾經是我們的終點,是我們的終極目標,想不到沒有走到終點,就要開始另一場戰爭。」劉梓浩,香港男子沙灘排球代表,今年八月代表香港出戰亞運,在印尼巨港完成分組賽後,因身體不適中途退賽,回到香港作進一步檢驗,發現白血球指數出現異常突變,他開始踏上艱辛又漫長的抗癌路,以為孤身上路,卻發現身邊有很多朋友打氣為他注入正能量。
距離八月亞運至今差不多四個月,「劉梓」,朋友都愛這樣稱呼他,已經完成了三期化療,病發初期體重下降了十公斤,現在已經慢慢長回來,他開玩笑說以前長的是肌肉,現在卻是脂肪,「化療只是控制病情的鞏固治療,希望癌細胞不要增生,現在等瑪麗醫院的牀位做骨髓移植,大家姊的骨髓和我配合,移植手術後需要在無菌狀態下的病房,進行為期一個月的休養,所以現在可以做的就是等待。」劉梓說來好像很輕鬆,但過去四個月的努力奮戰,又豈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交代。
訪問在中山紀念公園進行,短短四個月他的人生因為白血病有很大改變,話題偶然提到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他眼眶通紅忍着淚的樣子,看了令人心痛;他和拍檔王沛林是香港聞名的「沙排孖寶」,這對男子沙灘排球組合,憑努力以業餘身份打出職業水準,從香港打進全國賽、亞洲賽,為香港男子沙灘排球取得有史以來的最好成績,他們視四年一度亞運會為終極目標,好不容易爭取代表香港的機會,去到巨港分組賽卻要中途止步。
「我的戰場已經從沙排場到病牀,過去幾年在沙排場上的努力,需要的是勇氣、堅持、堅強和鬥心,如果不是運動員的刻苦訓練,我未必有勇氣面對,有時覺得之前練習比現在做化療更辛苦,如果練習的辛苦是八分,化療只是六分,我們經常在大太陽下跑足幾個鐘,因為運動量太大跑到抽筋,冬天也不好受,寒風刺骨在沙灘上跑足半個鐘,雙腳都冰到顫,每次一想到當時的經歷,就覺得現在化療所經歷的辛苦,並不算太難忍受。」當初為亞運而戰,現在回看卻覺得高強度的體力訓練,或許是為現在所面臨的困境備戰。
「化療過程很辛苦,口腔潰爛沒有胃口吃東西,就算聞到食物味道都好想嘔,整天躺在醫院病牀,會胡思亂想,晚上夜闌人靜最容易有負面思想,情緒低落時經常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其實這個問題一開始已經問醫生,醫生說是基因突變,沒有任何原因,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偏偏選中我?不過早上醒來看到太陽升起,又會覺得自己的情況還不算最壞,這不是我能力範圍可以控制的病,所以經常自我安慰,六合彩不是人人可以中,我就當自己中六合彩。」
這幾年忙着訓練,他沒有時間休息,也沒有時間關心身邊的人,「現在可能上天要我放長假,讓我有時間休息,有時間和家人一齊。」堂堂大男孩,提起家人和朋友忍不住難過,他說最難忘是從印尼回到香港,入院後的某一天,球場上的朋友和中學時的好同學,大家相約突然在醫院出現探望,大家的支持和鼓勵,令他更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療程;治療期間到醫院探望的親友,需要經過重重關卡,進行消毒程序才能進入病房,為免增添大家的麻煩,他叫大家不要到醫院探望,連拍檔王沛林也不例外。
訪問中途王沛林匆匆趕到,他說很久沒有見劉梓,知道劉梓剛完成療程離開醫院,特地趕來和他見面,說很久沒見,其實並不是太久,只是過去四年他們一齊合作朝夕共對,尤其外出參加比賽更是同甘共苦,現在不見一、兩個星期已經像隔了很久,劉梓告訴沛林,醫生鼓勵他多做運動,有助恢復健康,一個星期大概做兩次運動,最近還開始釣魚,「沒辦法,現在時間太多,睡也睡不了太多,打機也打到悶了,釣魚在海邊坐一整天不覺得悶,看着藍天白雲感覺反而很舒服。」
沛林看到劉梓精神很好,體重也開始上升,兩人在草地上示範平時的熱身動作、開球動作,就像回到過去一樣,他沒有多問好友的病情,大家走向公園另一邊拍照,看着走在前面高大的劉梓,沛林靜靜地說:「我不敢奢望再和他上場比賽,只要他身體健康,可以在香港和他打排球已經好滿足。」這位大男孩說時淚盈於睫,悄悄擰轉面不想淚眼示人;亞運起程前兩天,劉梓發燒不肯去看病,怕醫生說他不能參加比賽,浩林說:「他連我也瞞着,怕影響我的比賽心情,但我卻沒有察覺,還怪他準備不足。」想到錯怪好友一度哽咽,不過他相信運動員的精神和毅力,一定可以幫好友打勝這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