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出廿七年,黃杏秀一直與娛樂圈保持適量距離,安心做陳百祥背後的女人;如今因緣際會,能與秀姑詳談風光史,動力來自《好聲》。「基本上,這個社會沒有替老人或視障人士特別去做些什麼,老人家以前對社會作出貢獻,老來卻沒有娛樂給他們,視障人士也是,我們有眼耳口鼻、手手腳腳,不懂感恩,但有時斷了塊指甲,你都會覺得不方便,試想,雙目失明是何等的大件事?」
自無綫第四期藝訓班起步,秀姑幾乎一出即紅,古裝扮相獨步天下,時裝劇如《C.I.D.》、《小夫妻》與《風雲》等亦深入民心,挾高人氣闖影壇,霸氣劉家良竟罕有「屈就」,方逸華欲重金羅致仍不得要領……
「想做的角色,已差不多全做到了,我只得一個遺憾……」闊別多時,秀姑緩緩揭開個人藝壇風雲錄。
浸會休學回頭太難
幕後搶人一出即紅
七六年一月,坊間出現這樣的一則「內幕秘聞」:「消息透露,無綫節目監製人士已萬二分注意黃杏秀之被廣大觀眾受落,在目前人才如此缺乏之際,黃杏秀的出現無疑是一顆燦爛的新星……」
時維藝訓班畢業短短幾個月,蓄勢待發的耀目新星,早於小學已初見光芒:「學校有個舞蹈團,請趙蘭心老師教舞,甫接觸我便愛上了;到中學,我被選中參加朗誦比賽,也因為鍾景輝(培正師兄)的關係,我投身紅藍劇社,同期的王晶除了做導演與寫劇本,還演過男主角,跟我做對手戲。」資料顯示,她與王晶兄妹皆是同學,「好簡單,因為王晶留班!」
與她一起學舞、私交甚篤的王晶妹妹有意投考無綫藝訓班,拉好姊妹相伴壯膽,可以想像,又是「誤中副車」的例牌結局──王妹妹落空,秀姑脫穎而出。「我不肯定天林叔是否已加入無綫,只記得有六千人投考,最後得十個八個能成功簽約。」當時她正準備升讀浸會傳理系二年級,無綫一聲收歸旗下,倒不如學以致用。「反正學分仍在,如果簽約演一陣子戲後,想重返校園也可以,兼且我讀傳理系,有實習機會、人事關係,轉做幕後會很容易。」她原來一心進軍幕後?「其實我沒有真正考慮過,只是隨便想想而已。」
回頭太難,秀姑未畢業已受注目,無綫開拍《紅樓夢》(七五年),起用伍衞國與汪明荃分飾賈寶玉與林黛玉,有人認為阿姐個性太強,跟柔弱的黛玉格格不入,當年甘國亮已率先提出:「第四期的訓練班同學,有一個女孩叫黃杏秀,蠻有那種氣度的,可以演林黛玉。」畢竟太新,黛玉依舊由阿姐擔演,秀姑當上服侍賈寶玉的丫鬟晴雯,但鋒芒藏不住,同年的《青春樂》單元︿曇花一現﹀,她已榮登女主角。「之前我都做過茄喱啡,在《民間傳奇》走幾個廠,第一次有角色就是《青春樂》,這是專讓訓練班同學鍛鍊的節目,故事講述我與伍衞國初相識已很有感覺,本來相約了吃飯,誰知男生已等不到這個女生,她遇上交通意外逝世了,所以單元叫︿曇花一現﹀。」
劇集出街後大獲好評,有媒體盛讚秀姑:「笑是笑、怨是怨,很分明,自然之態十足。」外觀靈氣十足不在話下,對戲劇的掌握,她早已手到拿來,天分高才情橫溢,「一定要先投入部戲,再用戲裏人物演繹出來,這樣就最自然,我向來好易入戲。」執到寶,簽約後即獲無綫力捧,幕後展開搶人爭奪戰,「本來答應了演《乘風破浪》(高妙思所演的張佩珊),不過天林叔勢力大一點,他要我演《小婦人》,這是畢業後的第一個劇。」
乍聞流言大呼冤枉
呂奇利誘不為所動
機會唾手可得,難免招人妒忌,此時竟有流言傳出,直指秀姑因與何守信上牀,才得高層寵愛有加,她大呼冤枉:「我們的課室在當年的木人巷上面(廣播道總台),每次經過總會看到一班《歡樂今宵》的藝員,只不過是這樣碰上何守信,連飯也沒有一起吃過,聽到傳言,我有哭過,自覺好唔抵!」她以實力證明自身本領,在許鞍華執導的《北斗星》單元︿阿詩﹀,突破調皮少女式首本路線,悉力塑造從內地到澳門尋親、再偷渡來港的淒清雛妓。「我好喜歡《北斗星》,當時以菲林拍攝,感覺像電影一樣,導演、攝影、燈光全是頂尖高手,許鞍華找我時,我跟她商量,平時我的角色好得意、搞鬼,這是完全的另一個人,我會用另一種方法演繹,說話較慢、低沉,整天在說『是旦啦』,別人叫她做什麼便做什麼,不會有自己理想,顯露她的低智商。」
許鞍華給她很大發揮空間,「她叫我儘管去做,效果不好,她會隨時叫停。」秀姑的表現令人刮目相看,連無綫內部亦視之為示範教材,在往後的藝訓班播放給師弟、師妹觀摩,令她很有滿足感。「有些人演來演去都是自己,我卻喜歡設計每個角色,透過衣服、化妝、髮型,幫我變成那個人,百分百投入進去。」
這個概念,也可以印證在同年的《C.I.D.》,偕黃韻材傾力演出的一幕大膽牀上戲,直如投下一枚原子彈,震撼當年視迷心。「導演(也是許鞍華)跟我說,有場這樣的牀上戲,都要幾激吓,問我要不要替身,我說,如果你覺得劇情需要,我沒問題,為什麼可以沒有包袱呢?主要是因為家庭背景,爸爸是菲律賓華僑,經常留在菲律賓,不會哦我,媽咪又很疼、很支持我,知道我有判斷力,明白什麼可做、什麼可不做;同樣地,兩個哥哥也很信任我,小時候媽咪管得我好嚴,規定過了下午五點便不能上街,我說要去學跳舞,媽咪說:『你有錢咩?我唔俾錢你學咩?』阿哥就話:『阿妹,唔緊要啫,我俾錢你學!』他比我大七、 八歲,已經出來工作,有能力供我學跳舞。」
熒幕上,秀姑被黃韻材緊緊抱住,感覺看似背部全裸,實則內有乾坤,她解畫:「我提出可以戴個無帶的bra,像穿泳衣一樣,我同黃韻材講:『要靠你用對手攬住我,遮住後面個bra帶扣!』結果拍得好順利,記憶中應該是一take過。」她笑言埋位時毫不尷尬,「我與黃韻材是好朋友,但不會有火花,也不會過電!」
玉女接連有突破性演出,吸引慣灑鹽花的黃色大導呂奇注意,江湖傳聞他有意一擲四萬,以圖利誘秀姑「更進一步」,但遭當年的她一口回絕:「四萬元有什麼用?即使是四十萬、四百萬,對我也不過是個數字,如果要拍脫戲早就拍啦,邵氏的華山導演來找過我四、 五次,而且聲明只用替身,但替身和我自己有什麼分別?觀眾看了一樣以為是我的裸體,肉酸得很,所以我死也不肯答應。」呂奇真的有跟她接觸過?「關於那四萬片酬的事,亦只是這麼傳說,我也聽到過了,呂奇卻始終沒有和我見過面,可能是先散散消息,試探一下吧。」她自認保守,之前所謂的「為藝術犧牲」,其實每次都有穿衣服,不曾脫掉過胸圍,「我想為戲而戲,不是為脫而脫,你叫我為部戲,我可以做,但極限是要穿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