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時何不談風月｜專訪Pandora潘朵拉樂團

與Pandora樂隊相約在土瓜灣見面，比起在陌生的影樓訪談，回到自己熟悉的老地方，三子明顯更自在從容。土瓜灣除了是他們band房的根據地，也是他們打滾多時的地方，以他們的語言來說，光是在這裏掉下的腳毛，已經高及膝蓋：「我們見面的時間很多，但夾band佔的比重不大，很多時候也是過來聊聊天，了解大家的生活。就旁邊的土瓜灣遊樂場，我們已經在這打了十多年的球，從中學開始已經喜歡在球場流連，可惜輸波為主。」未進正題已經把話峰拉扯到學生時期，原來Pandora的歷史比想像中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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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芥蒂的關係

因緣際會，就在Michael（細佬）小四、Tony小六時，他們認識了當時念中一的Anakin；音樂串連起三人，也孕育出一隊香港本地樂隊，鼓手Michael算是其中的搞笑擔當：「精神上我是負責搞gag的，音樂方面則是編曲為主。」主音Tony自言是和事佬的角色：「因為兩位都喜歡爭執，而作曲和後期工作都是我處理的。」「我是負責爭執的。」Bass手Anakin毫無芥蒂：「這是重要的，因為你要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大家互相磨合才能了解更多。」你一言我一語，三人見縫插針在言談之間以自己和對方為梗，如此敢於挑戰邊界，說未曾吵架也是騙人的，不久前他們才因為音樂的方向而抓破了臉，當刻能圍在一起訪談，可視為重新開始的出發點：「你不能每次出現都只專注夾band，完了就馬上離開，這變了只用音樂溝通。音樂是我們的感受，沒有爭執和相處就沒有感受，在同一個空間裏，我們搞笑也好，吵架也罷，也需要一個地方去了解大家。」

那天與三人走遍了土瓜灣的籃球場、足球場、被他們稱為「咖啡佬」的街角小店，始發現要了解一個人、甚或一隊樂隊的最佳捷徑，就是跑到他們所在的社區。Anakin手指指着足球龍門的一角：「我就是在這裏失竊，銀包和電話都被偷了，只剩下鑰匙，也算不錯，那個賊讓我能回家。」頭一轉，黃藍色的球場觀眾席映入眼簾：「順帶一提，這個位置就是我們拍《明日旅程》MV的取景地，我們經常在band房的窗子俯瞰下來，覺得這裏挺有特色的，於是就選址這裏。因為沒有太多資金的關係，MV也是我們自己拍攝的。」Tony自嘲道。上鏡的建築物大概只是社區的附加產物，他們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能如何與這片土地的人互動；互動對象可以是在公園涼亭玩啤牌的婆婆們，也可以是每天在球場椅子看馬經的伯伯，Michael說，有時候被街坊街里認得出會很高興：「曾經試過有人認錯我是Mr.的結他手，但這也不要緊，我會向這個方向努力的。」

黃藍色的球場觀眾席是《明日旅程》MV的取景地

Anakin在這足球龍門被偷了銀包和電話

從爭執到鬧翻到重新開始，都歸咎於對音樂的愛

土瓜灣

對社區的感情，就是從這裡萌芽，Tony說，有時不用夾band，不用見其餘二人，自己也會專程過來喝喝咖啡：「波友也會認得我們，寒喧幾句，問何時會出新歌；我會很想為這個地方做點事情，寫歌也好，什麼都好，總之就是愛這個地方的。」歌迷多少能在歌曲中聽到他們對社區、香港的熱愛：「《明日旅程》是關於香港的。我們推出第一張唱片後就爆發疫情，所有的演出和計劃都被逼取消了，那刻有點迷惘，有種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感覺。」Anakin接着說：「拍攝MV時也捕捉了不少香港的景色，其中一個鏡頭是相片都被吹走了：我們在幻想如果明天就見不到這些畫面，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現實或者不如人意，但他們卻沒有帶大家鑽牛角尖，反而將希望放進歌詞裏：「未來或許艱難/難關卻有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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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Pandora展示最喜歡的地方，他們把我們帶到了女更衣室。

與公園涼亭玩啤牌的婆婆們打成一片

被稱為「咖啡佬」的街角小店，是成員們最常到的聚腳點。

Music is Life. Life is Music.

談甚麼風月

這年頭發生的事很多，他們了悟到即使在很不開心的情況下，仍然可以期待希望的來臨：「我們三個也算是有希望的人，我的意思是我們心存希望，而不是我們前途很有希望，哈哈。Pandora這個名字在我們心目中有一定的影響力，它是指一個寶箱，打開了會發生不幸的事，但最後會釋出希望，這也很貼合香港。」問到香港是不是一個快樂的地方，三人不約而同搖搖頭，Tony直言：「香港一定不快樂，這裏有很多聲音，每做一件事都會惹來批判，因為很多人（包括我自己）會比較hateful，但這也算一種特色，我們會求鬥爭和進步，整個社會氛圍也是上進和努力的，某程度上可製造良性競爭，這同時影響了我們做歌的方向，我們想帶一些歡樂給大家，放鬆一下繃緊的心情。」Anakin以打機術語作了個比喻：「在香港生活像是在玩”Hard mode”，英國就是”Easy mode”，這裏地少人多，卻能在狹隘的空間裏孕育出人情味。我們都習慣了在這個不快樂的城市生活，所以也調節了心中的情感，練習在艱難的時光過日子，如果這樣也過得到，還有什麼可怕？」有人認為，在不快樂的氛圍下享受快樂，會伴隨罪惡感，是一種奢侈的guilty pleasure，Anakin卻不這麼認為：「在一個開心的地方不開心才算是奢侈；你要努力去找快樂，這是不容易的。」

+2

德國戲劇家與詩人Bertolt Brecht曾這樣寫道：“In the dark time will there also be singing? Yes there will be singing about the dark times.”（在黑暗的時代，還有歌嗎？是的，那是關於黑暗時代的歌。）於Pandora而言，這些黑暗時代的歌，更應該去談快樂：「你不會知道自己五年後、十年後會發生什麼事，總不能老是發放負能量，即使這個世界對你不起，也別要鑽牛角尖，否則就只會不快樂。當初王樂儀為我們寫《風月》的時候，我們正值樂隊鬧翻，家庭和事業都出了亂子，所以這份詞不但為樂迷舒解心情，也幫到我自己很多。歌詞中『絕望亦能談風月』意思就是，即使這刻你會想很多、感覺很悲劇，但換個思考角度的話，你也可以擁有短暫的快樂；你要用力去看風花雪月，而不是壞的地方。」

二人在球場公廁門前等待清潔姐姐，希望能一同留倩影。

主音Tony，同時是Pandora的隊長和Michael的親兄。

一開始樂隊的鼓手是Anakin，低音結他手是Michael，後來二人把角色互換。

陪伴Michael打鼓的布偶「啊北」

你今天過得不開心，你就是不開心

達至快樂的方便法門，原來就是提醒自己記得要快樂，平時只會說笑話的Michael，說出了點題的一席話：「我們有時會因為眼見的所謂big picture，只顧看着自己個人的偉大理想，但忽略了很多很小的事，例如自己是否過得開心。所以無論你如何追自己的夢想，你今天過得不開心，你就是不開心，這是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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