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於前中央裁判司署的香港薩凡納設計大學(SCAD)日前宣布於本年6月1日停辦。SCAD於2010年擊敗八和會館獲批校址辦學,並自資1.5億保育建築,當年力排眾議在香港開展分校,這豪氣之舉,相信大家還記憶猶新。最終,強弩似乎暴斃在反修例運動及新冠肺炎疫情雙重夾擊下。
筆者曾一度有機會於SCAD教學,可惜SCAD只聘全職教授,故無緣任教。話雖如此,該校面試過程卻是一個特別的經歷,而我亦因此認識了SCAD的招聘主任Kristen。SCAD特別看重老師的對於美學教育的價值觀,Kristen在美國時是藝術系講師,她對於藝術、設計及教育的心得,是SCAD在招聘上的信心保證。Kristen對於應聘者的態度就像看待朋友,與其說是面試,我們反而交流更多有關香港的設計與藝術教育。所以即使最後沒有機會在SCAD工作,我也很高興認識了這個熱心的教育家。
還記得Kristen跟我聊到香港的美學和城市品牌,在外國人的印象當中,香港是Cyberpunk,是九龍城寨,也是90年代亞洲龍頭。讓人始料不及的是,近年來香港社會整體對於「美」的執著愈來愈少,整體美學水平也日漸變低;更讓人失望的是,政府居然帶頭移除代表香港的種種視覺元素,如霓虹燈、特色街道、歷史建築等。須知美學教育不止於課堂之中,日常生活在身邊的一事一物也可能是珍貴的啟發,香港失去了其特色,也失去了培養藝術人的土壤。他們進軍亞洲的第一步,卻讓他們進退失據。
很多人會將SCAD的敗因歸咎於其學費定價,我卻不敢苟同。香港校區是SCAD在亞洲的首所分校,他們當年的意圖十分明顯,就是看中香港的特殊性,包括政治、經濟、地理以及美學。他們希望以香港作為根據地,進軍內地及泛亞市場。藝術可能沒有高低之分,但教育絕對有。SCAD的學費定價,代表著他們對課程設計和師資的自信,也代表了他們的品牌:「不需要離開亞洲,也能接受美國制度的藝術與設計教育」。
同時,他們提供的獎學金之多,亦可謂頗有良心。故此,我認為讓大家卻步的,是這些專業在香港的氛圍與前景。在港學習期間,學生能去設計公司實習的機會不多,選擇也相當有限;更重要的是香港的產業多樣性非常低,商業市場對本地藝術和設計的支撐非常薄弱。也許學生可以不離開亞洲,就能接受外國的藝術教育;但他們畢業後留港後,前路的能見度卻非常有限。如果希望接受西方教育,可能直接去產業較多元的西方國家會是更好的選擇,畢竟,遲早或早走,終究還是走。
對於SCAD的撤走,社會現況可能加劇了他們的收生難度,但畢竟薩凡納在香港已經連續虧損了九年,收支不平衡看來並不是他們離開的主因。或許,香港日漸喪失的獨特性、品牌價值及其城市風貌,讓學校和家長一樣,前路一片迷霧;也正是讓很多其他外國機構抽身而退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