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覺得自己是非主流,因為身邊朋友比我更奇怪;我卻也不覺得自己備受主流大眾接受,因為很多人都不習慣看到我,我父母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眼前這位女子,被封「陀地歌姬」、「Indie一姐」,歌迷則叫她“Mami”,古靈精怪的稱號讓人捉摸不定,也並不是簡單「非/主流」就能定義「呢條女」。
Serrini是她的名字,首度入圍二〇二〇年度叱咤樂壇流行榜頒獎典禮我最喜愛女歌手五強,擊敗謝安琪、Gin Lee等主流歌手,成為今年的黑馬人選。至於Serrini本人認為自己是大眾還是小眾?她則說:「欸,大與小只是看你跟誰比罷了。」
可能知道自己有太多太多面向,訪問期間她忍不住說:「大概我其實有些精神病態,希望大家能諒解。」But who cares? 在瘋狂的社會,「瘋子」的魅力超乎想像,似乎「正常」才是最不正常。
二〇一二年Serrini在網絡平台「出道」,一把結他自彈自唱,到如今化身Gwendolyn大玩懷舊電子舞曲,當時的她想來也料不到有一日自己能上叱咤的舞台。她笑言,收到入圍我最喜愛女歌手五強時「很驚訝卻又不太驚訝」:「畢竟我真的有努力拉票呀,誰知道我的歌迷竟然叫家人全部一齊投票,知道入圍也有種『玩大咗』的感覺,有點怕。」怕什麼?「很多東西可以怕,例如不知道自己穿什麼?」很Serrini的答案。
油尖旺金毛玲說我沒有訓導主任VIBE
當年的「出道作」《蘇菲亞的波霸珍珠奶茶》被譽為「騎呢小清新」,讓Serrini廣為人知,如今的她仍然鍾情這首歌,並非因為好聽:「這首歌有那麼多人喜歡,絕對不是因為它很好聽,而是如此無聊的東西都可以拿出來『獻世』,其實是一種自由的體現。」只是她後來的作品,早已脫離這種「文青式」自彈自唱,還說她是「騎呢小清新」嗎?她便推出《Don’t Text Him》、《油尖旺金毛玲》這些另類情歌;說她港女傷春悲秋?她便推出《邪童謠》大玩電音搖滾,化身邪教教主兼任女王。如今她又回歸八十年代,唱起《網絡安全隱患》、《越活越惹禍》等復古disco舞曲,據說是希望滿足她父親的音樂口味。
曲風驟變,每張專輯甚至每首歌聽起來都差天共地,部分聽眾或多或少會跟不上她的節奏,大呼「你以前唔係咁㗎!」Serrini本人則說:「我有很多面,總喜歡在A日子穿這些,B日子穿那些;每首歌風格不盡相同,全因我的創作基於當刻心情而變換。但有些人抱着一種『訓導主任vibe』,抗拒改變,只能說我不是那類人。」她想了想,又說:「大概我其實有些精神分裂吧,就當這是一種病態,希望大家能諒解。」
林家謙踩SERRINI負評當宣傳
於Serrini而言,創作首先要滿足自己:「作品有知音欣賞固然開心,但為了有知音而創作,卻是一件蠢事。人生太短,我並不想理會那些不理解的人,我不想所有人都喜歡我,因為我也不會喜歡所有人。」有這種豁達不容易,尤其當你面對猶如十面埋伏般的負評:「曾經見過一個留言,說聽到我說話的聲音便知道我唱歌難聽——I respect,希望他們多聽一點別人的歌,其他歌手有這些歌迷有福了。」說罷Serrini又撥了撥頭髮,雖然她的言詞犀利,卻還是保持一貫的自信優雅。
她又呼籲haters不喜歡真的不要聽,一旦不小心聽完愛上了更麻煩:「有一個『仔仔』很有趣,他在電台上聽完《Don’t Text Him》之後說很難聽,卻又已經一邊洗澡一邊唱。其實會討厭我,已經是因為被我撩動了情緒,被我悄悄入侵了你的腦。」Serrini笑說,透過音樂令別人不舒服,對她而言是件「幾得意」的事:「上年推出專輯《邪童謠》,裡面有一首同名作品,很多人都會以為這是主打歌,其實只是一些我亂彈的純音樂。我看到有些人將這首歌放到不同的playlist中,心裏就會想說:在幹什麼呢?」並非在音樂中暗藏一些彩蛋噱頭,而是單純地對歌迷的小捉弄,這些事情大概只有她會做。
SERRINI 博士改變世界不需要intention
歌手以外,Serrini另一個身分是香港大學的香港研究博士生,問及此處,她竟然含有露出尷尬表情:「希望訪問出街後,我已經交完功課,哈哈。」她直言會讀“postgrad”的人都「有問題」,更說學術研究讓她腦部受損:「感覺是願意自殘然後去獲得很少的回報,然後在過程中不停懷疑自己做得不夠好。」Serrini攻讀的範疇屬文化研究一部分,講求內省,以及重新思量(revisit)既有的文化框架和現象,幾乎可以說是包羅萬象。她說,每當自己被教授摧殘得體無完膚,音樂便成為她的逃生出口:「在我太辛苦的時候,可能我就會出隻碟,或者唱首《網絡安全隱患》。」
她在學術上研究香港音樂文化,為本地編寫論述;「閒暇」同樣為香港流行文化貢獻,創作一首又一首好歌。Serrini透過不同方式,卻不約而同地貢獻社會,改變世界,難道這是她為自己訂下的偉大志願?她卻說:「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改變世界,但其實我們不需要有intention才能改變世界。」像她挾着博士與歌手兩個身分,涉足表演和模特兒工作,其實便為他人帶來改變:「在我小時候,香港沒有一些比較輕浮、curve size的女明星,社會上有着既定的美的定義,可能要很乖巧,不可以太黐線。我常常會幻想,如果我小時候看到現在的我,可能會覺得:『這個姐姐都做得到,我都可以。』」又例如她身邊的“postgrad”朋友,會覺得Serrini很empowering:「他會覺得自己的人生被困在學術界,不能做其他事情;但誰知道有條女讀完博士又說要出來做model,讓他能『imagine the alternative』,這正正是我想做到的。」
Be a stronger bitch
聊得愈多,Serrini想走的路也愈清晰,歌手跟學術大概都不是她的終極目標:「我最希望自己能夠聚集到一個團體,我們能夠一齊成長。創作到現在,好像突然有些人能夠理解我想說的話、我的音樂、我的幽默感,其實也蠻開心的。」只是間中,她也會擔心,當自己還未準備好完整的論述,甚至還未有一個堅實的群體,跟隨她的人會否有壓力,或者被大眾批評或取笑?「畢竟現在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被網民笑,他們會斷章取義或不明白,但說真的,喜歡我的人就是要be a stronger bitch!I am sorry for the language. 但我們要被人震撼一下,才能夠成長。就讓我們一齊成長吧。」
至於Serrini是否擁有一個堅實的群體?且看今日一眾「樹打手」的威力,能否讓她以最非主流的姿態,走上最主流的舞台發光發亮。
CURATOR BY JIFF CHUNG
PHOTOGRAPHER BY KAON AT RWORKSHOP
STYLING BY KIM 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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