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大氣電波一把爽朗陽光的女聲,跟艾粒你來我往令聽眾不亦樂乎;後來她不只「聲演」,一張古靈精怪又帶點稜角的臉在不同的電視、電影中出現,才知道原來這個女生叫鍾雪瑩(鍾雪);再後來,一個名為「鍾說」的女填詞人開始備受廣東歌迷注目,原來也是這個女生的「分身」。她說:「創作門檻其實很低,所有人都可以創作,只要你有想啟動一些小念頭的心,當然也要付諸實行。」原來,鍾雪也只是一個有心人而已。
或許一直留意《明周》的讀者會有印象,鍾雪與INNER的緣分始於二○二○年一個名為「FORCE FOR CHANGE」的網絡真人騷,當時她在填詞、拍攝等繁重工作中抽空擔任客席主持;四年後的今日,她已是香港電影圈中其中一個炙手可熱的新演員,二二年憑《殺出個黃昏》提名金像獎最佳女配角及新演員,二三年又憑《填詞L》首度提名台灣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幸而當日INNER未有「耽擱」她的演員事業,反倒讓編輯部與她結下奇妙的緣分。拍攝當日在淺水灣露台餐廳再見鍾雪,昔日跳脫不減,言談間卻多了種莫名的哲思味道。
樂於「褻瀆」電影
談及新作入圍金馬,她未有異常興奮或自豪,倒顯得非常沉靜:「一個這麼大的電影頒獎典禮,能夠入圍某程度上是一種幸運,也非常開心。」算是對她演技或付出的某種肯定?「絕對是肯定,但不是對我本人,而是對電影團隊的肯定,可能評審團隊看到我們的心?《填詞L》是一套『有心』的作品。雖然這個世界有很多獨立拍攝的長片,但在香港做這件事,人們可能會一頭霧水。這次入圍是肯定了這麼傻的事情,是會被人看見的。」大概有心人也會物以類聚,就像鍾雪和《填詞L》的電影團隊,尤其是同為填詞人的導演兼編劇黃綺琳。她想將自己的作品《我很想成為文盲填詞人》拍成電影,但「填詞」的過程難以視覺化,更遑論說服演員代入角色。倒是同樣是填詞人的鍾雪幾乎是完美人選,也有很多影迷認定主角羅穎詩就是她的寫照。但她說:「這個角色其實是導演的個人投射,很多生活中實現不到的事,我盡可能幫她演出來。」回想這套電影的籌備和拍攝,鍾雪形容,這次合作是一個「問號」:「問號的意思是,大家都有很多未知,如果你願意承受,就一起來玩的感覺。雖然電影團隊說,如果不是我答應的話,他們也未必有很大的動力去開啟這個計劃;但我覺得這是互相影響的,如果不是他們的話,我也不會有第一次做主角的機會。某程度上,我們都是第一次去嘗試完成一個看起來很不可能的電影計劃。」
從參演第一套電影《狂舞派3》到《殺出個黃昏》、《深宵閃避球》、《正義迴廊》等,再到今年的《填詞L》,鍾雪在短短四年間迅速崛起成為新進演員中的「黑馬」,大概演出機會也將源源不絕。倒是她在業界裏並未有「明確目標」想達到—或者說,她早已於願足矣:「我只是一個電影迷,只想活在電影裏面,所以我的目標早已達到,我已經在『褻瀆』電影了,哈哈!現在的我每分每秒都在滿足,不會想要一直追趕甚麼;反而我要想的事情是,怎樣令電影不會離開我。」一般人總說,當興趣轉化成事業時,總會有「撠撠哋」的時候,鍾雪卻笑着說:「食蒸魚也可能會被魚骨卡得很慘很痛!意外的事情就不需要為它憂愁,只要知道自己想做甚麼、喜歡甚麼就可以了。」
書寫「我」以外的事
鍾雪的另一個身份,是填詞人「鍾說」,作品內容、風格五花百門,〈殺死我的經理人〉的瘋狂幽默、〈天生二品〉、〈Little Miss Janice〉的跳脫自我、〈污糟兒〉的深情,都是出自她的手筆。她直言:「填詞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作為維持我腦袋運作的行為。」但她想「說」的故事,反而大多不是自己的想法:「(作品)想講的就是歌手想講的,填詞時我必須要跟歌手溝通,希望用自己的方法,去幫她/他講故事,因為我不想他/她唱一些不想唱的東西。而且我覺得,具有公共性的作品才需要拿出來分享,不然太少的零碎片段都要公開,其實就是『牙痛文學』(註:意為無病呻吟的作品,同時也是她與Jan Curious為「試當真」男團N9合寫的詞作)了。」諸如廣東歌、粵語的文化等身邊的題材,便是她在意且希望讓人留意的:「可能我們常用或常唱,覺得琅琅上口的歌詞,其實除了香港以外,其他地方比較沒有『唔啱音』的概念。就算《填詞L》在其他地方宣傳的時候,我們也會擔心他們能不能理解。」
對鍾雪而言,電影、填詞等諸多創作,就算不是表達個人的想法,只要行動有目的有意義,她還是會投入去做。參演電影如是,填詞亦如是,鍾雪可算是一個非常「以人為本」的創作人,只要認定對方理念相似,便會給予他們100%的信任:「我不是一個會『揀作品』的人,如果對方被人拒絕過,對自己的作品沒有信心,他自己也會很受打擊。只要彼此信任我就會做,不會『阿趦阿趄』。」常說創作是自我表達,鍾雪倒不太想表達自己,大概「奇妙像我哪個要被透視」?填詞、演戲等創作方式都不太呈現她的自我,甚至很多時候都是虛構的敘事。「我不想表達自己,是因為我不太會表達自己,也認清了過分表達自己對我的心裏狀況不太好。」說的是中學時期她參加歌唱比賽的經歷:「那時候我的表演能力欠佳,後來便想,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甚麼?想表演和可以表演是兩回事。」她續說:「理解自己和希望表達自己,這兩件事是截然不同的,要分清楚。有些很想表達自己,但是其實他不理解自己;又或者他表達完自己,其他人卻不想知道。這件事孰好孰壞,還是要靠自己想清楚。」
繼續拒絕斜槓
填詞、演戲雙軌並行,念頭多多的鍾雪卻否認自己是「slash」的「名號」:「我很強調填詞是我的生活,填詞也會讓我快樂,但難道你每天都吃飯,你就會變成一個食評家了嗎?」如此回應,也是因為她對自己足夠了解:「我很清楚自己最喜歡的是甚麼,正在用甚麼方法來維持;人生很長,只要從一而終那就夠了,中間岔出去做了些甚麼,倒沒有所謂。如果別人因為你做了很多事情就叫你做『slash』,也隨他們去吧。」她笑說:「我很喜歡做自己的。」有這份心,也足夠鍾雪在歪風中飛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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