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金像獎影后候選人、《智齒》女主角劉雅瑟｜我不需要一個人設，我只希望我自己能夠被大家遇見，是在角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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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gle一下劉雅瑟，關於她的報導和討論都不多，畢竟劉雅瑟於香港人而言，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有人從《麥路人》的喪夫單親媽媽角色開始留意她，稱讚其素顏演出動人入格，更多人像筆者一樣，從黑白電影《智齒》中認識她，看見她在黯淡無光、分不清晝夜的世界裡鋒芒畢露。眼前這個彩色的劉雅瑟，原來出道已快十五年，如今能因為一個難得一遇的角色而走進大家的眼球，對一個演員來說，大概是最幸運的際遇；至於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她說：「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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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不易，下戲更難

當演員的有趣之處，是可以把事業、人生的階段以角色來劃分：何風、朱小北、七七、梁惠妍、王桃，一個人物一段經歷：「我覺得《十三棵泡桐》和《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以至《智齒》，這三個角色算是我比較喜歡的角色吧，它們代表著我不同階段的轉折點。三個角色對我的意義都是很不一樣的：《十三棵泡桐》是我進入這個行業第一部作品，是我的處女作，它讓我喜歡上表演這個事情；《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算是給了我希望的一部作品，讓我繼續留下來當演員；然後《智齒》是我人生當中、走到今天，拍攝得最辛苦，也是最值得的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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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錄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女演員」的得獎理由︰「戴罪之身走一遍修羅地獄，被加諸過份暴力，推進無間深淵。劉雅瑟演王桃全程且戰且逃，像是陽剛世界的出氣沙包，然而寸尺剎那間細緻敏感在場，纖弱身體力敵千鈞，是黑白混沌中至為亮眼的一道灰色。」在這個罪與罰的漩渦，劉雅瑟演著被遺忘的一隅，原以為她已走到宿命盡頭，卻最終能「成全加害者的救贖」，看得人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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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好電影和好角色能夠成立，養分源頭不只來自演員，還仰賴團隊的努力，以《智齒》來說，畫面中以污水、泡麵、雨水製成的垃圾堆場景，就是幕後推手之一：「其實我演戲一般都是憑感覺，然後現場的氣氛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所有的工作人員創造出來的環境，很幫助到我完成角色，包括我的對手戲演員。我覺得一個角色的成功，它一定是離不開所有的幕後團隊的，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有演技的演員。」噁心的垃圾渣滓是電影的美術基調，王桃這個角色就是件垃圾堆中的垃圾：一個犯過大錯的罪人，一條沒有人在意的生命。她在電影中是個被人任意蹂躪、在惡劣環境下掙扎求存的人物，起初對斬哥百般遁逃，後來渴求對方一句原諒，基本上牽引住整部戲壓抑和混沌的情感狀態，入戲不易，下戲更難：「拍王桃的時候，我就有一些走不出來，走不出來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呢，跟王桃相處了三個月的時間，我很喜歡這個角色，我在演她的時候，我也非常能感同身受，就感覺自己的靈魂跟她融為一體，我很想留下來繼續演下去，我想在她的生命裡，替她活著，好好活著。然後第二個原因，是因為我很怕拍完《智齒》之後，我會面臨沒有別的戲拍，所以我很想繼續演，不想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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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智齒是拔不掉的

智齒有立事牙之稱，於每個角色而言，這顆象徵成長的牙齒自有其意義：它是一直折磨任凱的牙齒，是斬哥痛失妻子後的恨意和執著，是反派角色山田收的戀母情結，也是王桃的愧疚和贖罪心。各人的執念拼湊出電影想呈現的人間煉獄之感，我問，演完這部電影後，有覺得像「拔掉了智齒」一樣解放釋懷了嗎？雅瑟芫爾，說這一顆智齒已長在心裡了：「我覺得無論是王桃，還是我劉雅瑟本身，這智齒都是拔不掉的，有時候想起來，會有一點隱隱作痛，但是它也是我成長的印記吧，我覺得這顆智齒很珍貴。」拔與不拔，原來已經無差。在戲裡，王桃是可憐的，在戲外，她就是一個能拿下「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女演員跟角逐「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后寶座的角色，雅瑟始終抱著謙虛的心態看待這一切：「我很榮幸能夠遇到鄭保瑞導演讓我飾演王桃這個角色，如今能夠因為《智齒》收穫一些所謂的榮耀，我覺得它都是過去式。我很感謝大家對王桃這個角色的認可，但是並不代表我劉雅瑟今後還能創造出更多更好的角色，當然我是很希望能夠拍攝更多的好作品讓大家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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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自己，跟別人看自己，是不太一樣的

「其實一路走來，我相信沒有一個演員覺得自己走得特別順利，或多或少都會經歷一些坎坷，但是這個過程，反而是幫助我完成演員這條路，的一個必經之路。」從影以來，劉雅瑟的的路都不算是順暢的，就如她在大銀幕裡的角色。《麥路人》中為了搵快錢而當上妓女，《智齒》中苟且偷生的王桃，都是個悲劇中的邊緣人；要不就演上男仔頭的朱小北，相信或多或少與她纖瘦的外表有關，這成為了戲路的限制嗎？「我覺得每一個演員都有自己獨特的氣質、獨特性，有時候不是我們想演甚麼就可以演，大家看到我的角色，之前是拍一些青春片，然後拍一些比較慘烈一點、可憐的角色，但那其實都不是我，可是我也不知道導演為甚麼會選擇我，可能他們從我身上看到了一些可以挖掘的東西。」她說，一直覺得自己看自己，跟別人看自己，是不太一樣的：「每一個演員其實都想要突破，卻沒有那麼多機會，因為別人只會看到你以前拍的戲的類型，然後找拍你同一種類型，所以這一點，我覺得鄭保瑞導演非常有勇氣，因為他其實沒有看過我很多戲，我也沒有演很多戲，但他依然選擇我，其實對我來講也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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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小的不是她，清純的不是她；在網上看到雅瑟的座右銘是「我是我，我怕誰」，這個「我」、這個劉雅瑟，是一個怎樣的人、怎樣的演員？「我不太想要去定義自己是一個甚麼樣的人，然後不管是我劉雅瑟，還是演員，我都不需要給自己去定義，因為我不需要人設，我只希望我自己能夠被大家遇見，是在角色裡，至於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其實沒有那麼重要。」能夠演活角色，把自己套進不同的戲本，演甚麼像甚麼，像能被塊搓圓撳扁的陶泥，大概是劉雅瑟終身相許的志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