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VR紀錄片為載體 說邊緣女工的故事｜INNERWOMAN：專訪《MADE VR：在生產線的盡頭遇見她》導演Sharon & 行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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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初，在中國民眾準備農曆新年之際，一條抖音短片在網路上造成騷動；片中顯示在徐州農村中，一名成年女性被拴上鐵鍊，育有八位子女的她衣著單薄，更無法正常對答，事件折射了社會與基層女性權益的問題，被媒體稱為「#徐州八孩事件」。短片之所以會引起熱話，或多或少與中國導演李楊的電影《盲山》有關；電影以拐賣女性為題材，講述主角被綁架後賣給偏遠農村的悲劇，讓人連結到在現實中始終存在的陰暗面。

儘管《盲山》已經是二零零七年的作品，但到了今天依然有重新討論的價值，足見電影的力量不受時間所限，只要用心說故事，它的感染力和影響力可以無限大。回看香港，這片土地也有兩位導演以紀錄片《MADE VR：在生產線的盡頭遇見她》（下稱《MADE VR》）為楔子，帶出對弱勢女性的關注。

以VR紀錄來自富士康的故事

與一般紀錄片不同，《MADE》邀請觀眾「參與」電影，你需要配戴上VR（虛擬實境）眼鏡，身臨其境地連繫到日常消費者和工廠工人，在旅程中，觀眾可做出一系列選擇，與一位在中國生產蘋果產品的真實工廠女工小五（化名）交流對話，了解她最私密的想法。當你在體驗中與小五作出選擇時，故事會根據你的反應進行調整，有點像互動式劇情電腦遊戲，也有點像《黑鏡：潘達斯奈基》，最大的不同，可能是無論你如何選擇，主角小五在紀錄片或現實世界裡也面對著相同的處境和結局：「電影關於一位富士康集團的女工（小五），眾所周知富士康就是蘋果手機的其中一條生產線，小五每天都在工廠做著相同的動作、製作模具，這些模具會用來製作其他蘋果產品，這是一個艱辛且危險的工作。」導演之一的行恩比著手形容。

在VR 旅程中，觀眾可做出一系列選擇，與一位在中國生產蘋果產品的真實工廠女工小五交流對話，了解她最私密的想法，故事會根據你的反應進行調整。

行恩和Sharon是創作合作社Singing Cicadas的創辦人，希望以說故事的方式和沉浸式媒介，倡導主流中聽不到的聲音，帶動社會的改變，而今次的故事，就是一個邊緣女工的身世。曾獲聯合國婦女署頒發「年度女性榜樣——傳媒女性」的行恩，因不時與內地女性接觸而萌生拍攝的想法：「從前我經常往來內地進行拍攝和當義工，接觸了一些女工，發現她們是一個很大的群體，也是被無視、透明的群體。有些女性不願意出鏡，但我們與女主角小五已經認識了一段時間，建立了很大的信任，她很歡迎我們和好客，邀請團隊跟她回家過年和紀錄家中的情況。」作品針對女工來研究，揭露中國企業對員工的不公平對待，過程中有遇到阻撓嗎？Sharon認為，在內地做維權的人挑戰會更大：「我跟行恩有幸札根於香港，到大陸拍攝後可以回來，就沒有太大的困難和恐懼。」行恩接著說：「當然內地的公民社會就較難以這種類式說故事，例如一些工人議題、女性，甚至是一些香港覺得沒甚麼大不了的題材，如性暴力、性騷擾、家暴等，也可能會面對不少阻撓。」

你曾否對你每天所用的iPhone的製作組裝感到好奇，究竟背後女工的生活是如何？

「血汗工廠」不再？

打從一開始已深知不可以拍攝工廠的內部，兩位story tellers唯有盡力用鏡頭記下小五的每一句話、每一天每一刻的生活，使這部360度的紀錄片更立體：「小五甚麼也願意說，即使是一些內心的想法和掙扎，也傾巢而出地說出來。」作品捕捉了主角到街市買菜、在狹窄的空間休息、工時長（一星期工作六天，共七十小時）但工資不合比例地低的經歷，而小五賺來的工資，也有很大部分用了來買車票回鄉探親和幫補家計，她的生活彷彿只為了生存，這個無限loop、無止境的循環，不止小五，觀眾也能透過電影身同感受。講起富士康，一般人會聯想到「血汗工廠」和「連續跳樓自殺潮」，但小五在片中開頭就提到，員工已經不再提及多年前富士康的自殺事件，然而隨著劇情的推進、小五的生活陰暗面逐漸被揭開，她本人竟然也有想死去的念頭，有如慢慢步向自殺者的後塵；作為紀錄者和主角的朋友，Sharon和行恩坦言有被嚇到：「當時我們很害怕。我沒有想過她也有這樣的想法，但小五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女生，所以相信她不會自殺；現在她已離開了工廠，還結了婚。」

《MADE VR：在生產線的盡頭遇見她》的故事以一位中國女工的生活為背景

能選擇的才是生活

小五的故事不過是冰山一角，要真正幫助邊緣女工，Sharon與行恩提出了生活工資（或稱維生工資、Living Wage）的概念：「生活工資就是在一個正常的時間工作，但薪酬可以維持一家的生活開銷（包含食、衣、住、行），現在香港的最低工資不算是。Ben & Jerry’s Ice Cream、英國的Ikea也是提供生活工資，在英國，只要公司合乎資格，產品就可以得到認證。」Sharon補充：「其實不止內地女工和企業，香港的自由工作者也面對著同樣的問題。我們會用很多方式去維持生活，但這時候人們的思想就會被扭曲，我們到底還是在生活嗎？小五沒有選擇，只能使用有限的資源生活，作為消費者，我們又怎樣去揀？生活工資的重點在於生活，我們無非想被尊重和聆聽，但因為某些生態圈和資本主義的操作，大家可能被局限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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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 Purchase You Make Is A Chance To Vote With Your Wallet. 除了買和不買，消費者還有第三種選擇，就是向蘋果公司寫信提出關注（《MADE VR》的網頁有提供範本）；訪問當下，Sharon和行恩也是使用蘋果產品，行恩認為有必要解釋：「我們不是想以抵制的方法逼使他們讓步，而我們挑選蘋果的原因，是因為相信他們會聆聽訴求，履行社會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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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說故事的人，作為溝通者，導演們就是會盡量連結不同的故事：「我們用VR紀錄片帶女工的故事到香港和國外；而在現實生活，大家就是要多溝通，了解其他人的難處，就會學會踏出第一步。我認為女性的聲音不夠多，有很多女性的『形象』出現，例如有可愛年輕的女生，也有強勢的女性形象，但話語權卻不在女性的手上。有時我們會覺得生活無力感很重，但其實這時候就能找到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