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之於女性，不止是身分、品味的象徵，自古更有着解放束縛的意義。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女性穿著迎來革命性的改變，曾經盛極一時的緊身束腹衣與對玲瓏浮凸之追求一併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寬鬆、舒適，淡化女性特徵的服裝。有看過《情迷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或《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的話，大概會明白為何後世對這個紙醉金迷的年代之時裝美學如此神往。而對二十年代女性時裝影響最深的人物之一，可說是帶頭拒絕束腹、穿上褲裝的Coco Chanel。近期在倫敦V&A博物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舉辦的《Gabrielle Chanel. Fashion Manifesto》展覽，回顧了Chanel女士的傳奇故事，也讓我們一窺二十年代的經典設計。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美國進入了繁盛時期，社會氛圍亦隨之變得愜意。當時美國剛剛通過賦予女性投票權的美國憲法第十九修正案（Amendment XIX），加上大量農村女性開始湧入城市尋找工作，新女性意識開始抬頭，女性得到的自由也慢慢地彰顯在服裝上。上世紀二十年代最標誌性的風格是“Flapper dress”——低腰線的直筒裙，長度大幅縮短至腳踝以上、膝蓋附近，而胸部和臀部的線條也變得平坦，整體強調舒適性和實用性，而非過往著重的「女人味」。穿上這樣的裙子，頂着一頭俏皮的Bob頭短髮，畫上大濃妝，抽着煙喝着酒，如此自由不羈的Flappers（來自法文Garçonne，是Garçon的陰性名詞，專門用在女性身上，指不受約束的、像小夥子一樣的女孩子）於當時隨處可見。
在一九二〇年代嶄露頭角的Coco Chanel十分清楚當代女性的需求，她摒棄束腹、推崇俐落短髮與中性長褲、提升人造珠寶的地位、以little black dress改寫了黑色的意義，無疑是在時裝上解放女性的先鋒人物。倫敦V&A博物館最新的時裝展覽以《Gabrielle Chanel. Fashion Manifesto》為主題，回顧Chanel女士從一九一〇年在巴黎康朋街開設第一間女帽精品店，到一九七一年推出的最後一個系列。今次更是Chanel首個在英國舉辦的回顧展，而且規模更大，相比起在巴黎Palais Galliera舉辦的回顧展，更增添了逾一百件珍稀展品。展覽透過十個主題、超過二百件作品，呈現出Chanel超越時代的精神，以及與英國密不可分的關係。展廳以Chanel的時尚之路作為時間軸展開，呈現自一八八三年她出生開始，八十八年來每一個重要的時尚里程碑。
展覽的焦點之一落在製於一九一六年、Chanel現存最早的作品之一，由細針距真絲針織製成的Marinière襯衫。這種從前大多用於製作內衣和絲襪的物料，首次被Chanel用在外衣之上，可說是在當時的時裝界投下一顆震撼彈。接下來的幾個展廳則重現了一九二〇、三十年代的標誌性風格，包括一件製於一九二〇年代，靈感來自男裝的女性日裝。這件素淨而精緻的套裝的特點是低腰線、褶皺裙擺和寬鬆的外套，是Chanel在二〇年代的標誌性設計。而品牌的經典配色亦可見於這件作品之上——黑色真絲塔夫綢製成的大蝴蝶結與奶油色真絲形成鮮明對比。
另一件來自一九二〇年代的經典作品，就是Chanel在一九二四年為俄羅斯傳奇芭蕾舞團的歌劇《藍色火車》設計的服裝。當年這齣歌劇在香榭麗舍劇院首演，製作班底全都是知名人士，例如佈景由立體派雕塑家勞倫斯設計，節目表和劇院帷幕由畢加索繪製，而Chanel則是服裝上的知名貢獻者。Chanel特地為劇中角色La Perlouse設計了一套粉紅色套裝，代表最新的泳裝。有趣的是，太過精緻的服裝並不方便舞者跳舞，傳奇芭蕾舞者Lydia Sokolov後來憶述她在表演中被拋到空中時，光滑的羊毛令她的拍檔Leon Woizikovsky幾乎無法接住她。
除了二十年代的作品，Chanel的展覽又怎少得Tweed斜紋軟呢外套？Tweed外套的靈感其實是來自Chanel的情人西敏公爵（Duke of Westminster），二人在蘇格蘭旅行時，Chanel看到公爵經常身穿含有蘇格蘭粗呢元素的服飾，不但美觀、厚實，又可以活動自如。因此她便下定決心要做出一件讓女性擺脫束縛的衣服，一件集美感與舒適於一身的外套因而誕生。與此同時，與西敏公爵的關係，以及經常使用英國物料製作服裝，都揭示了Chanel與英國的緊密關係。而這件一眾女士夢寐以求的單品，在這次展覽中便一次過展出五十三件，在中庭的巨型燈箱中一字排開，相當震撼。每一件Tweed外套的製作都需要長達一百三十小時的工序，一針一線都經過精心計算，內外的縫合更是細緻得肉眼幾乎看不到，如此精湛的手工藝在近距離下觀看更叫人為之驚嘆。而展品當中更有不少屬於博物館級珍藏，包括Chanel為著名跨性別演員Marlene Dietrich訂製的套裝。
展覽亦設置了一個向Chanel招牌N°5香水致敬的房間，房間中可以看到早期的N°5香水瓶和其他二十年代的Chanel美妝產品設計。最特別的是，這次展覽還展出了一封前任英女王伊莉莎白二世寫給好友“Boy”（Frederick Browning）的親筆信。當年二十九歲的英女王收到Boy贈送N°5香水作為生日禮物後，以溫莎堡信紙親筆寫了一封感謝信，信中寫道：「一如既往，你總是能夠找到我特別珍愛的事物。我已經開始使用這瓶香水，希望它會令我聞起來更美好！」可見前任英女王也是N°5香水的忠實擁躉。
展覽來到尾聲，長長的鏡子樓梯呈現在眼前，與一系列珍貴的晚裝互相映照，完全是視覺上的享受。一旁的房間則擺放了有關Chanel的書籍和傳記，從文字的角度講述這位傳奇設計師、時尚先鋒一生的精彩故事。最近計劃到訪倫敦的話，絶對不能錯過這個史詩級的回顧展。
《Gabrielle Chanel. Fashion Manifesto》展覽
展出日期：即日起至2024年2月25日
地址：The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