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很了解自己,才會懂得笑自己。」
棟篤笑藝人阿V如是說。
生於香港的阿V(Vivek Mahbubani),從小喜歡看棟篤笑,尤其愛觀摩Jerry Seinfeld的演出。慣於用幽默面對難關、解決問題的阿V,先後於二〇〇七年香港廣東話及二〇〇八年英文棟篤笑大賽奪冠,二〇一四年獲美國著名Laugh Factory評為全球十大棟篤笑表演者之一,二〇一四年更獲選為十大傑青。回想畢業於名校的他,曾患上第二期淋巴癌,走過半年的痛苦化療,或多或少影響他要更樂觀面對世情。「幽默是看待世界的一種態度,並非我的生活比較有趣,只是撇除無趣的角度,從新穎的角度出發。」身邊的朋友多是華人,很多事情他無法跟大隊,「別人穿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就好像不對勁了,於是我要思考自己應該穿什麼?由思考,到解決問題,慢慢發展出自己的幽默感。」
他的幽默感某程度也來自曾經被欺凌,「讀中學的時候,開始多體毛,被同學嘲弄我像猴子,當那年紀被取笑外貌會感到很沒面子,當時我有兩個選擇:一是打架,一是向老師告狀。論打架我只有捱打的份,若告狀,翌日亦只會是捱打收場,於是我選擇第三:用我的口才令事情變成另一個結局。對方笑我體毛核突,我告訴他我的體毛可困住蚊子,所以才不會被叮,結果對方覺得出奇,反倒想要我分點體毛!」幽默化解了窘局,令別人顧着笑而不再欺負自己,還令他轉身射個三分球,由被欺凌變為受大家歡迎。
少數族裔一般給人弱勢的印象,但其實識得玩這身份也可以很好玩,「歧視眼光會根據地區而變化,我經常說一個笑話:由地鐵中環站搭去荃灣站,我的身份去到不同站都有變化,在中環上車,別人會覺得『應該是做銀行』;在金鐘,『一定返寫字樓啦』;去到尖沙咀,『造西裝啦好明顯』;旺角,『女人街紮鐵啦』;深水埗,『一定係推雪櫃嘅』;去到荔景就『貨櫃碼頭』;去到荃灣就是『地盤佬』。我心想:勁喎,我什麼工也做得,我的CV真犀利!」這是一項相當有趣的觀察,現實就是他由中環搭到去荃灣,可以見到身邊的人的眼光和反應都有不同。
《孫子兵法》謂: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換個角度思考,有助審視事情更全面,也更了解自己。「我已經接受了現實,別人怎看我已經不重要,十多歲的時候我也曾很討厭自己的身份,但這些年過去了,才明白我不需要別人來接受我。」訪問當日,髮型師問道是否需要用髮粉為他的前額填補一下,他笑說不用了,他接受了現實;恰巧化妝師稱讚過他的皮膚很好,「或許就是因皮膚太靚,所以要多露一點。」
笑在當下
去年至今,香港人笑得出來的日子愈來愈少,阿V即使在負面、低落的時刻,也會停廿分鐘,笑一笑,給自己充電,「我常記得一句話:喜劇=悲劇+時間。既然今天的不開心,就是明日的笑話,那麼我現在不開心也不是壞事,至少我明天會有多一個笑話。」
每個時刻也有專屬當下的幽默,過去化療掉髮的日子,被阿V看成是人生最輕鬆的時候,不用剃鬚、不用洗頭,豈不更輕省?疫情之下,一樣可以來點黑色幽默,「可想過夏天烈日下戴口罩會在臉上留下半黑半白?學生可想過有天竟會放假放到怕、會期待返學?正是在這時刻,才會有這種幽默出現。」識得笑,其實是生活的藝術。
疫症橫行,生活是否矮化得只要不生病就好?幽默提醒你,生活不止一個角度,還有吃飯、娛樂,其他精神層面。「就像派口罩不是為了光環,而是為當晚得以回想自己今天為香港貢獻了什麼;又例如我講了一個笑話,影響力可能不限於對方當下的笑聲,而是往後回復生活的動力。」過往香港人只會賺錢,但疫情戰下反而大家團結了,「一年前若跟我說香港人能如此齊心守望相助,我不會相信,但如今不同族裔的人也出來派口罩,儘管大家物資不多,即使大家還在競爭,也要一齊玩,這就是香港人的戰鬥精神。」
不是我贏你輸 而是一齊增值
喜歡讀《孫子兵法》英文版的阿V,對孫子強調的「算」(計算、謀劃)特別有感,他每一天就是過着有計劃的人生,每朝寫下當日要做的事情清單,然後晚上寫review,檢視當日做不到的事及原因;倘若目標達到,再審視自己明天能否升級做更高的目標。
Do the best version of myself everyday.
「每天對自己的要求,就是盡力做好自己。」
計劃對於香港人來說,如今顯得更加重要,口罩不夠用,於是每一趟出門都要講求周詳計劃,疫情戰的最大對象,也許並非病毒,而是每個人自身的堅持。「香港人只是想今日捱過一天,純粹不染病就OK?只要不死就可以?還是有多一重理念,不要傳染別人?戰爭是每個人盡做所能做的事,而我們打的是持久戰,理念的堅持和耐力就更為重要。」疫情令阿V重新反思和定義戰鬥,不再是表面上我贏你輸,而是每一天的自我增值,「我可以選擇不進步,但人與錢其實一樣,倘沒增加就只會不斷在貶值,真正的戰場就在每一天、每一年都與自己的目標競賽。」 「希望身邊的人和我一樣,不停的增值,不停的進步。我個人的目標是everyday is a good day,令別人歡笑,帶給別人good day,別人的快樂也同時令我有一個good day。」
CO-ORDINATION BY NANA WONG
WRITTEN BY PRISCILLA FUNG
ART DIRECTION BY JIFF CHUNG
PHOTOGRAPHY BY JOE POON(THE FUNDAMENTAL WORKSHOP)
MAKEUP BY BECKY KWAN
HAIR BY BILLY HAI @HAIR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