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芭蕾對一般人而言是潮流,但對專業舞者來說卻是畢生志業,當我們「挪用」芭蕾舞的裝束和裝備 當成時尚單品,他們又會作何感想?如此時尚在他們的眼中,到底是創意滿分,還是貽笑大方? INNER 編輯部特別邀請到香港芭蕾舞團(Hong Kong Ballet)的藝術總監、導師及舞者們,分享他們對Balletcore 的想法,同時解密舞蹈員眼中最重要的裝備,以及透露一些不為行外人知曉的冷知識。
舞團導師托羅斯 Luis R. Torres
舞鞋是非常個人的裝備,舞者有時甚至要量身訂造,因為舞蹈員的雙腳結構各異, 腳趾長些,腳掌寬些,都有影響。女生為了舒服地完成舞步和技巧,各有心儀的舞鞋品牌,Freed of London 、Gaynor Minden 、 Bloch 、Sansha等,這些品牌的風格和尺寸都不一樣。同樣,男舞者對舞鞋也很講究: 軟舞鞋用帆布還是用皮革,鞋底要用連體底 (full sole)還是分開底(split sole)。芭蕾舞不止需要足尖鞋和軟舞鞋,在某些性格舞 (character dance)中,會用上不一樣的鞋子;若男舞者飾演的是王子,他們可能需要穿上專用的膝下靴。
Tutu Dress也是女性舞者的重要裝備, 一種是長至腳踝的浪漫主義Tutu,另一種是露出雙腿、像一輛UFO(笑)的古典主義 Tutu。經歷兩個世紀的變遷,Tutu Dress 不斷剪短,觀眾得以看到舞者整雙腳的舞步。 裙子通常由排舞師和服裝設計師共同創作, 以應付傳統或嶄新的曲目。
芭蕾美學在時裝流行,是件好事,讓芭蕾舞更平易近人,並帶來更多關注。有趣的是,當一個專業芭蕾舞蹈員穿上Balletcore 的服裝,你可以從她/他堅挺的體態、舉止和姿勢,知道她/他是一名受過訓練的舞者。希望品牌能使用真正的舞者來拍攝,並呈現真正的舞姿。行外人擺出芭蕾舞的姿勢,我一眼就能看穿。
羣舞領舞員 黎諾詩
足尖鞋由層層堆疊的布料及硬紙板製成;軟芭蕾舞鞋則由柔軟的皮革、帆布或緞 布製成。熱身課時,會先從軟鞋開始,中間 再換上足尖鞋。通常只有女性會穿足尖鞋跳舞,但部分男性練習時也會靠它們來提高舞技。
作為一名專業芭蕾舞者,除了舞衣和舞鞋,還有一些非常重要的裝備,譬如一件或 以上的外套、腿套(leg warmer)、熱身服 (warm-up clothes)、 阻力帶(resistance bands)、腳套(toe pads)、腳趾隔離器(toe spacers)、 護 膝(knee pads)、 針線、剪刀……以至用來裝着它們的一個非常大的袋子。還有一樣重要而常用的東西,就是松香(rosin),那是一種硬化的樹脂,通常用於增加摩擦力,會用在芭蕾舞鞋的底部、內部以至服裝。當一名芭蕾舞者並不容易,但我們熱愛這件事,並希望能和觀眾分享快樂。
羣舞領舞員林昌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舞鞋對於舞者,就像廚師的刀、音樂家的樂器。一對合 適的舞鞋,能幫助我們有更好的發揮。對於 一名男芭蕾舞者來說,最重要但不常被提及 的,反而是護身腰帶(dance belt),它不僅是服裝,也是護具,在做腿部打擊動作時, 能保護男舞者的下體。
我不認為Balletcore會造成性別定型,譬 如今年Dior的秋冬男裝便重新找回屬於男性的 芭蕾舞元素,重新定義Balletcore與男性的關係。時尚潮流本是在特定時間和環境下的一種流行的美學表達。回溯十六世紀的法國,男性會穿高跟鞋練習芭蕾舞;春秋時代的中國, 男性也會化妝敷面膜;更不用提,如今社會對於性別的定義,已不再是非男即女、非黑即白。
藝術總監 衛承天 Septime Webre
足尖鞋大約在十九世紀出現,為的 是讓芭蕾舞者看起來更輕盈,彷彿鬼魅和精靈般存在。她們會用足尖站立,像正在 漂浮。這在浪漫主義時期流行起來,但是 到了現在,足尖鞋可以展示力量和權威。 同樣地,在十九世紀從宮廷裝扮改成的 Tutu Dress,舞裙長度至腳踝,反映當時社會道德。隨着女性的獨舞編排愈來愈複雜,Tutu Dress變得愈來愈短,時至今日, 我們有了展示整雙腿部線條的古典主義 Tutu 。
正如俗話所說:「模仿是最大的恭維。」 我很高興公眾對芭蕾舞者的生活和服裝感到 興趣。看到一個女人在街頭穿着ballerina 平底鞋和受Tutu Dress啟發的服飾,這都提醒 着我,芭蕾舞對世界文化的影響。在二十世紀初,俄羅斯芭蕾舞團(Ballet Russes)每年都會到巴黎公演,時裝設計師、調香師、 藝術家和作家都會等待這個季節,他們都受 到芭蕾舞的啟發,然後創作出其他藝術作 品。
獨舞員 高野陽年 Yonen Takano
在古典芭蕾中,女性被刻板地塑造成脆弱而純潔的公主形象。在服裝方面,除 了白色和粉紅色,淡粉色系也很常見,以喱士、輕紗製成的浪漫主義芭蕾舞裙,有時甚至成為女性貞潔的象徵。這不是正違背那些努力創造無性別(genderless)服裝和強大女性形象的設計師所創造的傳統嗎?或許如今「Balletcore」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當代社會把青春視為絕對的美, 而社會不允許女性變老。如果處理不當, 這種潮流有可能將女性局限在追求年輕貌 美的框架。
我的朋友Chika Kisada,一位曾經是芭蕾舞者的時裝設計師,她使用芭蕾舞服飾的面料和材質創作,打破性別刻板印象。 我非常關注她的服裝系列,希望有一天這 種風格能成為真正的Balletcore 。
首席舞蹈員兼舞團導師 成萱
跟時尚單品差別最多的當然是足尖 鞋,起碼時裝的足尖鞋無法讓穿著的人立起來(笑)。足尖鞋備有鞋頭(box)、 鞋底(sole)、 鞋骨(shank)、 緞帶 (ribbon)、橡筋(elastic band)等結構, 比一般舞蹈軟鞋要硬得多。當中鞋頭是一 個扁圓的平面,讓舞者得以用足尖站立並在舞蹈時保持平衡。
對我來說,舞鞋就像雙腳的第二層肌膚,也是舞者的肢體及其表演的延續。每個舞蹈都有自己的偏好,大部分專業舞者都會選擇客製化的舞鞋。即便如此,當我們收到一雙新的舞鞋,還是會根據自己的需要和感覺對鞋履進行改裝。我常笑說: 「找一雙好的足尖鞋難過找到Mr. Right 呢!」
首席舞蹈員 楊睿琦
Tutu Dress除了美觀,大概還會給男舞伴帶來負擔?哈哈!浪漫時期的芭蕾舞劇如《吉賽爾》(Giselle)或《仙女》(La Sylphide),舞者都是穿長紗裙的,而舞 蹈演員的服裝也會根據劇情改變。綵排當 然會有綵排專用的Tutu啦,就跟時裝一樣,不可能每天都穿高級訂製服吧。現在「芭 蕾風」成為時裝潮流也蠻好的,可以讓更 多人實現公主夢,但到底時裝強調美觀,芭蕾舞的裝備強調實用。不過話說回來, 有些熱愛芭蕾舞的朋友比我們專業芭蕾舞者買的練功服還要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