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當代舞蹈員Carmen Yu & Donald Wong｜藝術的路難行，自由之路更難：我希望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跳舞和生存

她的骰靈活，他黑黑實實粗眉細眼，還自帶幾分喜感，看似大纜都扯唔埋，碰在一起卻異常合拍悅目，香港當代舞舞蹈員Carmen Yu和Donald Wong自學院相識已有四年，今次卻是首次跳二人舞，Donald坦言：「曾當過她的dancer兩次卻從未與她共舞過。一埋身有種似是故人來的感覺，有點像多年的筆友第一次見面，也像兄妹分隔兩地後的重逢。」

二人的活潑好動，從勘景一刻已經讓人感受甚深，Carmen說她從小已是這樣：「第一次接觸舞蹈是在小學的時候，那時媽媽覺得我性格太『男仔頭』，而且經常在學校跑來跳去，彷彿精力永遠用不完，所以她替我報讀了學校的中國舞班，就這樣接觸了舞蹈。」舞蹈求「動」，也求「靜」，尤其是尋找靈感之時：「靈感有時發生在生活上的不同人、事及物，我會靜靜地駐目觀看；有時是在發白日夢的時候，突然在腦中看到一些畫面；也有時發生在看書及看電影的時候，畫面及內容令我產生共鳴、刺激我的想法。最近喜歡爵士樂和Indie Pop，喜歡那種自由、懶洋洋又不失自我的感覺。」

「第一次跳舞……一歲？六個月？定還是兩個月？不記得了，大概是我第一次分喜惡、善惡，手舞足蹈的時候吧。對於特別的演出經驗，記得有一次表演全場都鋪滿一粒粒大小不一的軟膠，在場上或跑或跳或轉的時候很容易『拗柴』受傷，每一個動作都要極度留神，那段時間的高密度集中練習，使我以後更留意腳下的一切。」Donald這樣憶述自己的跳舞經歷。

共舞於城市角落

遊走於漆滿塗鴉的後巷、打卡聖地「志明橋」、膽粗粗跑上工廈天台，今次《The Art of Waiting｜升降機的陌生人》選址觀塘，或多或少被早前熱播的香港電影《狂舞派3（The Way We Keep Dancing）》啟發，導演黃修平把觀塘獨有的工廈區文化搬上大銀幕，街舞、音樂、塗鴉，一群年輕人在這個他們僅僅能負擔的烏托邦熱血地追夢，於兩位舞者而言，這個片城市風景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Carmen：「觀塘充斥着人、車及工業大廈……是地道香港的風景。記起自己在觀塘街道常被人潮推擁而感到的煩躁感、到觀塘碼頭與朋友閒聊、到訪工業大廈尋找本地小店、觀賞後巷的塗鴉風景和每逢下班時間觀塘務必塞車的有趣現象。」而對Donald來說，恐怕只有一個「塞」字：「可以說是香港近十多年的縮影吧？拔苗式重建，太多他區的人湧入，很多配套未能承受負荷，把交通資源堵死，日復一日『冇計』的塞。」

自由不容易

對作為自由身舞蹈藝術工作者的Carmen來說，能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容易：「我希望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跳舞和生存；想透過作品為觀眾帶來體驗和經歷，那是一種界乎只有我們之間的記憶。我平日大多會租用其他團體或組織的工作室，有時也會到公園、天台練舞，我覺得香港對跳舞的support是一定有的，只是門檻和所謂標準相對太高和系統化，以致一些年輕的藝術家未能真正享用資源，而抹殺了不少在藝術路上正在嘗試的他們。」

除了場地的障礙，藝術路本就未必是賺錢的路，聽到Donald的職業，筆者為之愕然：「我的正職其實是水手……對，我喜歡的藝術（行為藝術）完全搵唔到食，至少香港如是。」職業與興趣風馬牛不相及，在香港是常態，也是種無奈，不過如今還能以手腳表情、用舞蹈來建構和表達世界，已是一種難得的確幸：「舞蹈的靈感可以來自一切，從泥土到權力、胡椒或淚水、花與火焰……藝術的路難行，自由之路更難；應當時刻support身邊的同路人，一起逆。」